第12章 小揪揪

　　“水……”

　　云澈终于止住了干呕，抬起小脸，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花，

　　声音带着呕吐后的沙哑和委屈，可怜巴巴地看向林恩，

　　“……难喝。”

　　林恩：“……”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扶额的冲动，对着旁边一个呆若木鸡的士兵吼道：

　　“愣着干什么？！去！拿水！纯净水！不！拿最高等级的天然饮用水！快！”

　　士兵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向饮水区。

　　很快，一瓶印着雪山冰川标志、包装极其精美的瓶装水被递到了云澈面前。

　　云澈接过，拧开盖子（动作依旧熟练得让人侧目），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把嘴里那股可怕的怪味勉强压下去。

　　她的小脸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里的委屈淡了些，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

　　嫌弃？

　　她看了看手里还剩大半瓶的水，又看了看地上那滩营养液呕吐物，小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思考一个宇宙级难题：

　　为什么这里的人要把那么难喝的东西当食物？

　　就在这时，隔离舱内突然传来一阵仪器急促的警报声！

　　“滴滴滴——！”

　　“元帅血压下降！”

　　“心跳过速！”

　　“脑波出现异常波动！”

　　刚刚被云澈身份和呕吐事件转移了注意力的医疗团队瞬间又紧张起来！

　　医生们立刻围到雷蒙德的病床前，各种仪器数据疯狂闪烁。

　　“镇定剂！快！最低剂量！”

　　“能量补充跟不上消耗！加大生命维持系统功率！”

　　“脑波紊乱……像是在做噩梦？受到强烈刺激？”

　　舱内一片忙乱。

　　林恩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扒在观察窗前，拳头捏得死紧。

　　云澈也被那刺耳的警报声吸引了注意。

　　她抱着那瓶水，哒哒哒地走到观察窗前，踮起脚尖，好奇地朝里面张望。

　　只见病床上，昏迷中的雷蒙德元帅，那张布满伤痕和疲惫的刚毅脸庞此刻显得异常痛苦和狰狞。

　　他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呻吟。

　　他的身体在无意识地微微挣扎，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其可怕的梦魇。

　　监护仪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剧烈地上下波动，看得人心惊肉跳。

　　“元帅！元帅！能听到吗？放松！您安全了！”医生焦急地呼唤着，试图安抚。

　　然而雷蒙德的挣扎似乎更加剧烈了，一只肌肉虬结、布满针头和传感器的大手猛地抬起，

　　在空中胡乱地挥舞、抓挠着，仿佛在寻找什么可以依靠的支点，又像是在抵御看不见的敌人。

　　“按住他！小心伤口！”医生急道。

　　就在两名护士试图上前按住他手臂的瞬间——

　　那只在空中狂乱挥舞的大手，仿佛冥冥中受到了某种指引，猛地改变了方向！

　　它越过了护士伸过来的手，穿过了旁边冰冷的仪器支架，

　　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和精准度，朝着观察窗的方向——

　　一把抓了过去！

　　“哐当！”

　　巨大的强化玻璃观察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雷蒙德那只骨节分明、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隔着厚厚的玻璃，竟然……

　　竟然无比精准地、牢牢地攥住了……

　　正踮着脚尖趴在窗边朝里看的云澈的……

　　一个小揪揪？！

　　时间，再次凝固。

　　云澈：“……？”

　　她只觉得头顶一紧，有点被拉扯的感觉，但并不疼。

　　她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看着玻璃里面那只隔着玻璃“抓”住自己头发的大手，

　　又看看病床上那个依旧在痛苦挣扎、眉头紧锁的大家伙。

　　林恩：“！！！”

　　医生护士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元帅在深度昏迷、生命垂危的状态下，

　　竟然……隔着玻璃……

　　抓住了那个小自然女性的……

　　揪揪？！

　　这算什么？

　　战场上的生死羁绊？

　　昏迷中的本能守护？

　　还是……某种玄学层面的联系？

　　云澈试着轻轻晃了晃小脑袋。

　　那只大手攥得很紧，纹丝不动。

　　她伸出小手，隔着冰凉的玻璃，戳了戳那只大手的手背。

　　硬邦邦的，全是茧子。

　　“……”她放弃了挣扎，干脆就这么踮着脚，任由自己的小揪揪被“固定”在玻璃上，

　　小脸贴着冰冷的玻璃，继续好奇地看着里面手忙脚乱的医生和那个抓着自己头发、表情痛苦的大块头。

　　好像……没那么难看了？

　　说来也怪。

　　就在雷蒙德那只大手隔着玻璃攥住云澈小揪揪的刹那，病床上他挣扎的幅度明显小了很多！

　　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喉咙里的痛苦呻吟也变成了低沉的咕哝。

　　监护仪上那些疯狂跳动的曲线，竟然……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平稳地回落！

　　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失控的狂躁感消失了，生命体征重新趋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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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血压稳定了！心率下降！脑波……脑波趋向平稳？！”

　　负责监控数据的医生失声叫道，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元帅……他稳定下来了！像是……找到了某种精神锚点？”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隔着玻璃“相连”的一大一小身上。

　　那只攥着小揪揪的大手，此刻仿佛成了某种救命的稻草，维系着元帅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

　　林恩看着这荒诞又莫名和谐的一幕，再看看那个被“固定”在窗前、一脸无辜又带着点好奇的小豆丁，

　　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反复的崩塌与重建。

　　他无力地抹了把脸，对着还在震惊中的医生护士们挥挥手：

　　“都……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注意维持元帅状态！”

　　他顿了顿，看向云澈，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和……

　　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奈纵容，

　　“……你……你就先……先在这儿待着吧。”

　　云澈闻言，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踮脚不那么累，然后继续隔着玻璃，

　　看着里面那个抓着自己头发、似乎睡得安稳了一些的大块头。

　　她的另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瘪瘪的小肚子。

　　咕噜噜……

　　一阵清晰的肠鸣音，在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揪揪守护”事件后，在安静下来的监护区里，显得格外响亮。

　　云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小眉头又皱了起来。

　　饿。

　　好饿。

　　这里……真的没有能吃的东西吗？

　　那个绿色的东西……太难喝了。

　　她怀念起那条烤得香喷喷的虫腿了。

　　那个……虽然肉一般，但至少能吃。

　　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穿着白大褂、此刻看她的眼神如同看外星人（某种意义上确实是）的医生护士，

　　最后落在林恩那张疲惫又纠结的脸上。

　　小嘴微微动了动，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理直气壮的委屈，清晰地响起：

　　“饿。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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