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告别古城的回忆

　　01

　　小区门口的烤串摊正冒着腾腾热气，孜然和辣椒粉的香气在晚风中散开，勾得人食指大动。王浩熟稔地跟老板打招呼，报出一串齐雨儿爱吃的菜品：“两串蜜汁鸡翅，十串脆骨，再来份烤茄子，多放蒜蓉和小米辣。”他转头看向齐雨儿，眼底带着笑意，“啤酒要常温的还是冰的？”

　　“常温的就好，”齐雨儿托着下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侧脸上，柔和了轮廓，“你还记得我初中第一次吃烤串，把辣椒粉撒进眼睛里的事吗？”

　　王浩笑着点头，伸手帮她拂开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怎么不记得，你哭着跑来找我，脸都辣红了，我带你去小卖部买冰袋敷了半小时。”老板把滋滋冒油的鸡翅递过来，王浩先咬了一小口试温度，确认不烫才放进齐雨儿碗里，“那时候就知道，你这丫头看着泼辣，吃辣的本事其实还差得远。”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学生时代的糗事说到近期的工作规划，王浩说起公司新接的项目，齐雨儿就顺着他的话提建议，偶尔插科打诨逗得对方笑出声。齐雨儿咬着脆骨，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明天还得上班呢，我怕熬太晚明天起不来……”

　　话没说完就被王浩打断，他给她倒了杯啤酒：“好不容易喝顿酒，起不来请个假就好了嘛。”见齐雨儿还是有些犹豫，王浩又补充道，“实在不好请假，那就早点回吧，我送你回去。”

　　齐雨儿心里一暖，摇了摇头：“不用，你明天还要上班，我自己回去就行。”两人加快了进食速度，结账时王浩特意让老板多烤了两串馒头片，塞到齐雨儿手里，“晚上垫垫肚子，酒喝多了容易饿。”

　　送齐雨儿到单元楼下，王浩又反复叮嘱：“无论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齐雨儿用力点头，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走进楼道。酒精带来的微醺让脚步有些发飘，可心里却是踏实的，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是梁辉从未给过的。

　　打开密码门时，没有几道锁同时打开的声音门就开了。齐雨儿心里一紧，难道梁辉回来了？她轻轻推开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玄关的感应灯亮着微弱的光。她摸索着按下客厅的开关，暖黄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茶几上的小木勺还在原位，可梁辉的行李却不见了踪影。

　　她快步走到次卧门口，推开门一看，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根本没有有人睡过的痕迹。阳台的窗户开着，晚风卷着窗帘轻轻晃动，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是梁辉潦草的字迹：“雨儿，我临时接到朋友的消息，我朋友在郊外露营时摔了腿，我得过去照顾她。行李我先拿走了，木勺留给你做个纪念，元阳梯田的云海，我替你看了。”

　　齐雨儿捏着纸条，指腹抚过那些刺眼的字迹，忽然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微醺的眩晕感早已散去，只剩下满心的清明。所谓的“朋友摔了腿”，不过是他夜不归宿的借口，连告别都显得如此敷衍。

　　02

　　她抬手关上窗户，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到茶几前，拿起那枚刻着雪山的小木勺。曾经觉得温润的触感，此刻却带着几分冰凉。她走到阳台，用力将木勺扔了出去，小木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夜色里。

　　做完这一切，齐雨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掏出手机，给王浩发了条消息：“我没事。对了，下周的露营计划，能提前吗？我想早点去看星星。”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王浩的回复：“随时都行，装备我早就备好了，你只要收拾好心情就行。”后面还跟着一个星星的表情。

　　齐雨儿看着手机屏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虽有红血丝，却透着一股释然的光芒。古城的暖阳终究是过客，而家门口这盏永远为她亮着的灯，才是真正的归宿。她擦干脸，转身走向卧室，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

　　离婚冷静期的三十天，在齐雨儿过往的认知里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光景，可如今每过一天，都像是被悄悄拉长了刻度。她早已收起了离婚初期的崩溃，把生活重心稳稳锚在工作与自我上，却仍在偶尔抬眼望日历的瞬间，察觉到时光流淌的迟缓。

　　齐雨儿不再是办公室里那个容易走神的人。每天提前到岗后，她会把当天的工作拆解成清晰的节点，从项目方案的细化到客户需求的对接，每一项都做得细致稳妥。遇到棘手的任务，她不再畏难回避，而是主动查阅资料、请教同事，甚至利用午休时间恶补专业知识，只为把工作做得更周全。

　　领导渐渐注意到她的变化，把更重要的项目交给她负责。她加班的次数变多了，但不再是为了逃避独处，而是沉浸在解决问题的成就感里。忙碌间隙，偶尔会想起冷静期的倒计时，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但她很快会收回思绪，拿起水杯接一杯热水，或是走到窗边深呼吸，等心绪平复再重新投入工作。对她而言，职场上的精进不仅是为了生计，更是对抗时间漫长感的底气。

　　下班后的时光，齐雨儿过得规律而充实。她不再靠酒精麻痹自己入睡，而是循着固定的节奏打理生活：回家先给阳台的绿植浇水、给小菜园松土，看着生菜叶片愈发鲜绿、小番茄挂起青果，心里的空落会被一点点填满。收拾完屋子，她要么坐在书桌前研究收纳案例，为创业计划积累素材，要么拿出钩针练习新花样，指尖翻飞间，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周末的日子更是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她会早起骑行，解锁城市里新的路线，或是在家尝试新的菜谱，把自己种的香菜、生菜做成可口的饭菜。偶尔和朋友约着逛街、喝下午茶，聊的不再是婚姻里的委屈，而是彼此的工作进展、新发现的兴趣爱好。只是在独处的深夜，看到手机日历上的日期时，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计算剩余天数 —— 原来越想专注当下，越难忽略这段等待的漫长。

　　离婚的失落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齐雨儿学会了与之共存。偶尔整理旧物，翻到以前和汪凯相关的物件，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酸涩；路过曾经一起去过的餐厅，也会短暂地愣神。但她不再任由情绪蔓延，而是给自己几分钟的缓冲时间，要么坐下来喝杯温水，要么打开手帐本写下此刻的心情，写完便合上本子，转身去做别的事情。

　　03

　　她会按照网上看到的方法，每天给自己做积极的心理暗示，对着镜子告诉自己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遇到情绪低落的时刻，她不再压抑，而是去楼下跑跑步，或是听听舒缓的音乐，让负面情绪随着汗水或旋律消散。冷静期的漫长，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复盘过往的婚姻，既不苛责自己，也不怨恨对方，只是慢慢接受这段关系的结束，为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做好准备。

　　日子就在这样的忙碌与平静中一天天推进，日历上的数字越来越小。齐雨儿知道，这段漫长的等待终会结束，而她在这段时光里沉淀的沉稳、积累的底气，都将成为未来独自前行的铠甲。

　　刚在冷静期里找到生活节奏的齐雨儿，没料到一场工作失误，又将她拽回了情绪的低谷。那份她熬夜两周打磨的项目方案，因她遗漏了关键数据核验，提交给客户后直接引发合作纠纷，不仅让公司损失了一笔重要订单，还连累团队跟着加班补救。

　　领导在会议室里的批评不算严厉，却字字戳中齐雨儿的神经 ——“你这段时间状态不是挺好吗？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句话像一根刺，扎破了她强撑的从容。散会后，她坐在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上标红的错误数据，大脑一片空白，之前积累的职场成就感瞬间清零。

　　她开始陷入自我否定的漩涡：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承接重要项目，之前的努力都是假象，连简单的数据核验都做不好，更别提以后创业的梦想。离婚带来的挫败感也趁机反扑，她甚至偏激地想，连婚姻都经营不好，工作也搞砸，自己真是一无是处。

　　那些好不容易戒掉的消极习惯悄然抬头。她不再按时下班打理绿植，而是坐在工位上发呆到深夜；回到家，面对整洁的屋子只觉得空旷，忍不住翻出柜子里没喝完的酒，一口接一口地灌下去，直到头晕目眩才倒在床上，任由失落和自责淹没自己。

　　工作失误像一块巨石，砸乱了齐雨儿好不容易建立的生活秩序。她不再提前到岗规划工作，反而常常踩着点打卡，坐在工位上也难以集中注意力，眼神涣散，手里的工作推了又推，生怕再出错。

　　阳台的绿植没人浇水，叶片渐渐发黄枯萎，之前精心打理的小菜园也荒芜了，杂草从土壤里冒出来；客厅的茶几上堆起了外卖盒和空酒瓶，原本一尘不染的地板落了层灰，曾经充满生活气息的家，又变回了离婚初期那般冷清杂乱。

　　她不再和朋友联系，也懒得回复任何人的关心消息，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偶尔清醒时，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她会想起这段时间的努力，心里泛起一丝不甘，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 ——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失败者，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低谷。

　　齐雨儿并非完全想放弃。深夜酒醒后，她会看着手机里之前记录的手帐，那些工作进步、新解锁的乐趣、精心打理的生活痕迹，都在提醒她曾经努力过的样子。她尝试着像以前那样，用 5 分钟行动法则整理桌面，可刚拿起抹布，就想起项目失误的画面，瞬间没了力气。

　　她也会在情绪稍微平复时，试着复盘失误原因，可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思维忍不住往 “灾难化” 方向跑偏，担心领导会放弃自己，担心同事看不起自己。这种拉扯让她疲惫不堪，白天强打精神应付工作，晚上靠酒精麻痹神经，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恶性循环。

　　冷静期的日历还在一天天翻过，可齐雨儿已经没心思关注。她被困在失误的阴影里，忘了之前如何一步步走出离婚的阴霾，也忘了对未来的规划，只觉得眼前的路一片黑暗，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

　　周末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可这光亮丝毫没能驱散齐雨儿心头的阴霾。她裹着被子瘫在沙发上，从清晨到日暮，几乎没挪过地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没了半点往日的鲜活。

　　客厅里，之前没收拾的外卖盒还堆在茶几上，空酒瓶倒在一旁，残留的酒渍在桌面上凝固成深色印记。阳台的绿植彻底蔫了，枯黄的叶片耷拉着，没人浇水也没人打理，和齐雨儿此刻的状态如出一辙。

　　她连起身拉窗帘的兴致都没有，任由阳光在屋里慢慢移动、消失。饿了就摸出冰箱里的面包啃两口，渴了就灌几口凉水，完全不顾及饮食规律。手机被随手扔在沙发角落，屏幕亮了又暗，莉莉发来的关心消息、工作群里的通知，她都视而不见，只想把自己隔绝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拒绝和外界产生任何关联。

　　曾经精心收拾的屋子，如今满是杂乱与萧条，就像她被打乱的生活，没人整理，也没人在意。

　　齐雨儿就那样瘫着，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又或是被各种负面情绪填满。工作失误的画面反复在脑海里回放，领导的批评、同事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得她难受；离婚的失落也趁机蔓延，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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