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诺顿之挣扎

　　诺顿五十八年。

　　自那苍白上帝再度掌控整个南大陆后，其个人就仿佛陷入了两个极端。

　　在明面上，一切南大陆生灵都是他的奴隶，都被他肆意支配。

　　但在实际之中，那苍白上帝的表现却比往昔的神圣帝国议会强的太多了。

　　比如他提出农村城市分配计划。在城市的民众强制性分配工作，每天定量工作，工厂建设餐厅，免费提供伙食。

　　在农村的民众强制分配土地，强制参与劳动，集体上交公粮，同时每户村庄也都设立灶台，每天免费管饭。

　　虽然其只制定了大的方向，小的方面全凭下面人自行管理，但是单单这大方向的把控，就将如今的神圣帝国彻底焕然一新。

　　对于那些巨鳄财阀来说，如今的强制劳动，没收财产一事或许是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但是对神圣帝国的底层贫民来说，这简直是一步从地狱进入了天堂。

　　往昔神圣帝国内的人体贩卖，人骨贩卖，毒品贩卖，乃至于是各种各样由资本衍生的黑色产业，如今荡然一空。

　　什么所谓的黑煤窑，黑砖窑之类的场所老板更是形神俱灭，在那苍白上帝的威压之下无处遁形。

　　整个神圣帝国的民众的生活不但向着好处发展蒸蒸日上，甚至已经到达了路不拾遗，门不闭户的程度。

　　一切作奸犯科者，尽皆会在那苍白上帝的威压之下化作虚无。

　　这种比卫星监控还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以一种强压的姿态硬生生的压着南大陆进入了真真正正的全民大和平。

　　神圣帝国歌颂那苍白上帝比比皆是，但是其如此表现，却又明显与他凸显出来的状态完全不同。

　　这点才是最令人感到怪异。

　　因为如今南大陆神圣帝国的民众生活虽然比不上往昔神话时代的血庭生活，但是最起码也到了一种由苍白上帝强压下真正的共产。

　　这对被资本压榨到连尸体都难以保存的底层民众来说，是不敢想象的美好时光。

　　但是这却又与那苍白上帝之前的言论：‘我要好好惩罚你们’有极大的出入。

　　这就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点。

　　明明在嘴上说着要狠狠惩戒，但是手段却极为柔和，如此反差状态，或许出自其他帝王的手中还算可能，但是在这荒淫无道，残暴不仁的苍白上帝手中，却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单从这点来看，那苍白上帝的心态，如今似乎就不是太过稳定。

　　实际上，他也真的不是太过稳定。

　　诺顿如今处于一种‘恐惧与猖狂’的量子叠加状态。

　　什么时候心态一变，想开了，就开始猖狂。

　　什么时候孤身一人，孤独寂寞了，就开始变得恐惧。

　　他甚至就像是霍金，处于一种能上萝莉岛，却又只能动一根手指的可恨又可怜的程度。

　　“father，我有罪，霍乱之罪！”

　　轻轻的呢喃声在昏暗的修道院大殿之中响起，声音悦耳，宛如仙乐。

　　烛台闪烁着微弱火光，汇聚在一处，勉强照亮墙壁上挂着的上帝圣像。

　　一只肌肤苍白细腻，体态修长纤细的身影静静的跪伏在那烛台之下的蒲团上，满头银色发丝从肩头披落，一路绵延，宛如大伞一般遮盖着那苍白身躯的背影，披散在周围的地面上。

　　银质的十字架被静静的搁置在纤细苍白的手掌之中，被那两只大手轻轻包裹，宛如祈祷中的神父，正在虔诚的祈祷。

　　实际上，也确实是在虔诚的祈祷。

　　诺顿静静的跪伏在地，昏暗的烛火微微晃动，映照着他的满头银发浅浅发光。

　　一旁还站着一位加赐圣名为约书亚的人类神父，其是如今苍白教廷特意挑选出来的。

　　毕竟伴随着诺顿将苍白教廷的信仰从他自己，改为了往昔圣主教会信仰的上帝凯撒之后，这里面就再也不能用吸血鬼传教士了。

　　此时，伴随着诺顿的祈祷，站在一旁的约书亚神父还附和着念叨着圣主教会往昔的忏悔语录，以此来向上帝祈求宽恕诺顿的罪过。

　　“如果我们承认我们的罪，他是忠诚和公正的，将赦免我们的罪，净化我们从一切不义。

　　隐瞒自己的罪过的人不会成功，而忏悔和弃绝他们的人却得怜悯.......”

　　伴随着约书亚神父的念叨，其甚至伸出手来，手持银白十字架，将其轻轻置于诺顿那即便蹲着也显得高挑的身影肩头，似乎是在驱逐其身上的罪孽，也令诺顿越发虔诚。

　　“我有罪，霍乱之罪。我深切的知晓自己所犯的过错，我不敢奢求您的宽恕，只想得到您的怜悯。

　　father，解救于我吧，将我从罪孽的无尽苦楚之中解放出来，我奢求您的谅解，我恳求您的圣洁。

　　我是污秽的，我是不堪的，我是阴暗的，我是罪恶的......”

　　诺顿那优美的声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甚至听的一旁的神父都如痴如醉。

　　不过看着那苍白上帝如此虔诚，甚至如今都跪伏在地，低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那一旁站着的人类神父不由得心中产生些许傲慢之感。

　　试问整个南大陆，谁能见到这种场面？

　　想不到这苍白上帝背地里居然如此虔诚！

　　这岂不是好忽悠至极？

　　约书亚神父神情恍惚，站立在原地，看着眼前跪伏在地，一个劲忏悔自我的苍白上帝，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紧张到手脚都酸软无比。

　　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念头不知道何时就已经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的脑子发懵，但是那满是皱纹的手掌却颤颤巍巍的伸出，将银质十字架轻轻的搁置在诺顿那圣洁的银发之上。

　　其口中更是引用圣主教会的《圣经》中路加福音17:3-4的内容，言语之中充斥着仁慈和伪装的圣洁。

　　“上帝啊，您的仆人曾经说过，如果你的兄弟姐妹犯了罪，就责备他们。如果他们悔改，就饶恕他们。即使他们一天七次犯罪，七次回到你面前说我悔改，你也必须原谅他们。

　　愿上帝之圣洁，经由我的手掌，赐福于你。愿上帝之宽恕，经由我之双眼，降下与你。愿上帝之仁慈，经由我约书亚之言语，宽慰于你.......

　　愿深陷迷途之中的孩子啊，找到那希望与光明之所在。这也是我约书亚之深切赐福。”

　　神父言语颤抖，手掌更是颤抖到几乎拿不稳手中的十字架。

　　他口中的话语实际上已经触及了圣主教会的律法：赐福是以整个教会以及凯撒上帝的名义而进行的。

　　但是如今的他，却在偷换概念，将赐福之名讳，改为了自己的圣名。

　　他意欲如何，已经显而易见。

　　伴随着神父肃穆的念叨，那跪伏在地的苍白上帝身躯更是微微颤抖，似乎已然虔诚悔恨到了极点。

　　其跪伏在地，更是发出呜咽之声。

　　“我有罪，father，忠诚于您的宽恕.......”

　　那苍白上帝宛如挨打了的小狗一般蜷缩着自己的身躯，趴伏在地上，呜咽不止。

　　但是其口中的话语在说出口后，似乎伴随着那股惊恐到了极点，又开始起反作用了。

　　约书亚神父内心尚未来得及惊喜，就听见那跪伏在地的苍白上帝口中的话语猛然一变。

　　“我为什么会有罪？

　　我明明数次给了这南大陆的所有民众一个和谐的生活，我明明制止了一切惨无人道的恐怖产业，我明明兴修福利院与疗养院，让人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让所有人都能够吃饱穿暖，生活富足。

　　我的政绩远比这南大陆从古至今一切帝王都要优越，我的作为远比从古至今一切掌控者都要仁慈！

　　我甚至从未虐杀过任何一人，我甚至从未有过丝毫真正的杀心，我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恶毒心思，我为什么会有罪？”

　　那跪伏在地，身躯不住颤抖的苍白上帝，如今似乎不再颤抖了。

　　反而其刚才满是惊恐的言语如今却开始诡异的充斥着一股怒气与怨气。

　　如此表现，令约书亚神父内心猛然一颤，感觉不妙了起来。

　　其连忙开口，想要加固那苍白上帝内心的罪恶之感：“不，孩子，你有罪，世人皆有罪......”

　　然而话还没完，伴随着那苍白上帝的开口，他内心挤压的怨恨与压力似乎一股脑的就开始向外释放。

　　“不不不，我没罪！father，我没罪！

　　我不可能有罪！

　　我杀死了那封禁上帝的库巴，我从神话时代至今都对人类抱有最底线的安排，我远比其他一切的资本更加仁慈！

　　除去那必要的牺牲之外，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错事。

　　我从不欺骗，从不忘本，从不背叛，从不霍乱！

　　我不可能有罪！我不可能有罪啊！”

　　那苍白上帝似乎都快要魔怔了，整个人跪伏在地上，脑袋垂的低低的，眼睛根本不敢看身前烛台后雕刻出来的上帝雕像，甚至将银质十字架都捧在自己的手中，以此来用头颅前去跪伏手中的银白十字架。

　　但是其口中的话语却格外执拗，非但不像刚才一般请求宽恕，反而开始觉得自己没有罪孽。

　　约书亚神父着急了，连忙开口，甚至用自己的身躯去环抱那苍白上帝的头颅，想要以此来给他一种被神父宽恕的安全感，以此来加重他内心的忏悔。

　　这是神父的常用手段。只要你心里有一点点小愧疚，他只需要开口说出一大段上帝仁慈，宽恕于你的话语，再张开怀抱将你抱住，那被人拥抱的温暖就会立刻击穿这些内心有点小愧疚的忏悔之人。这就是典型的情感代偿与权威背书叠加的心理影响，也是教会神父的常用手段。

　　“孩子，人生来都是有原罪的，我已经看到了你的罪孽。

　　但我们是能够赎罪的！这是上帝给予我们这些罪人最大的宽恕，也是我们人生的救赎。

　　我已然看到了你的罪孽，但我同样看到了你内心的虔诚。

　　请不要害怕，孩子，就由我来赐予于你，引导你救赎自我，皈依圣主，偿还罪孽。”

　　甚至为了让这苍白上帝更加虔诚，他更是在说完这些赐福之话语之后，仓促的想要加上更多关于其罪行的证明，以此来尝试让着跪伏在地的苍白上帝内心更加惶恐。

　　“我们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这罪孽伴随我们一生，唯有圣主能够将我们宽恕。因为圣主的诞生没有破坏童贞，而我们尽皆是在那污秽的淫乱之中诞生，所以我们--罪--孽--深--重。

　　但是我已然看到了你那颗被罪孽蒙蔽，却又真挚圣洁的心灵！孩子，我已然看到了......”

　　神父的话语尚未说完，其口中的言语就戛然而止。

　　刚刚还虔诚至极的跪伏在地向上帝祈祷恳求谅解的苍白上帝那纤细的身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挺起，此时他那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入了那大放阙词的神父的双眼之中。

　　“噗！”直到此时，手掌在血肉中搅动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咯咯咯......”

　　两根纤细手指穿透约书亚神父的眼珠和其后脑壳，因为太过修长，甚至都从约书亚神父的后脑勺处捅了出来。

　　却也带出来了些许血液，甚至是惨白的浆汁。

　　些许血珠自那苍白上帝的纤细手指上甩出，溅射到了面前被雕刻出来的精致而眉眼柔和的上帝尊像之上。

　　那用白色石膏堆砌雕刻的上帝神像眉眼柔和，浑身纯白。如今却已然沾染上猩红血液，在昏暗烛光的映照下似乎有些妖异之感。

　　而那被诺顿穿透双眼的神父如今却再也发不出丝毫声响，反而像是一条死狗一般，犹如面条一般被诺顿的两根手指挑着眼眶，利用坚固的头骨软绵绵的挑在半空，下半部分身躯软趴趴的软在地上。

　　“father，现在我没罪了。

　　因为你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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