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方神圣

　　飞舟缓缓降落在瑶池仙境边缘的一座白玉码头。码头上早有数名身着统一制式青色道袍的弟子等候，他们气息精悍，眼神锐利，显然是玉虚宫的精锐。见到清风道人和云天，为首一名面容沉稳、气息已达筑基后期的弟子上前，恭敬行礼：

　　“清风师叔，宫主已在‘星辉殿’等候。” 他的目光在云天身上快速扫过，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与审视。能让宫主亲自在星辉殿等候，且由清风师叔亲自引路的人，绝非寻常。

　　清风道人点头，对云天道：“云先生，请随我来。” 他谨慎地改变了称呼，不再使用可能引人联想的“天尊”。

　　一行人穿过由灵玉铺就、两旁灵雾氤氲、奇花盛开的路径，向着仙境深处行去。越往里，灵气越发浓郁，几乎化为液态，呼吸间仿佛都能感受到修为的细微增长。沿途可见不少玉虚宫弟子在演武或静修，修为多在炼气、筑基期，偶尔能感应到属于金丹期的强横气息隐没在远处的殿宇楼阁之中。

　　很快，一座通体由暗沉星辰铁与温润万年寒玉交织构筑而成的宏伟宫殿出现在眼前。殿宇风格古朴厚重，没有过多装饰，却自然散发着一种与头顶那片深邃星辰穹顶（周天星斗阵投影）同源的磅礴威压。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非金非木的匾额，上书三个古老的、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文字——星辉殿。

　　这里，是玉虚宫之主平日闭关参悟阵法、处理宗门核心事务的禁地。

　　殿门无声开启。

　　清风道人神色愈发肃穆，侧身道：“云先生，请。”

　　云天微微颔首，迈步踏入殿中。

　　殿内空间运用了须弥纳芥子的手段，远比外观宏伟。穹顶直接映照着外界那缓缓运转的周天星斗阵投影，无数星辰符文明灭不定，洒下清冷神秘的星辉，将大殿映照得如同置身星空。大殿中央，一位身着朴素灰色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却仿佛能映照出周天星辰轨迹的老者，正盘坐在主位的蒲团上。他气息渊深，与整个大殿、与头顶的大阵浑然一体，正是玉虚宫当代宫主，玉辰子，一位元婴中期的大修士。

　　在下首左右，还坐着两人。左侧是一位身穿冰蓝色宫装长裙，面容冷艳，气质高华，周身隐隐有冰晶雪花虚影环绕的女修，乃是与玉虚宫并列昆仑秘境三大势力之一的“玄冰阁”阁主，冷凝霜，修为同样达到了元婴初期。右侧，则是一位身穿暗紫色绣着诡异扭曲符文长袍，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阴煞之气的老者——三大势力中最为神秘亦正亦邪的“幽冥宗”宗主，幽泉老怪，修为赫然已是金丹大圆满，距离凝结元婴仅一步之遥！

　　昆仑秘境三大巨擘，竟齐聚于此！

　　云天踏入殿内的瞬间，三道蕴含着不同意味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玉辰子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激动与探寻，但瞬间便恢复古井无波，他起身，对着云天做了一个古老的、类似拱手而非道揖的礼节，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老夫玉辰子，携冷凝霜阁主、幽泉宗主，恭迎云先生驾临星辉殿。”

　　冷凝霜也微微欠身还礼，清冷的目光在云天身上流转，带着审视与一丝好奇。她同样无法看透这个年轻人的深浅，只觉得对方气息内敛至极，却又隐隐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仿佛平静海面下的无尽深渊。

　　而那幽泉老怪，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沉哼声，隐藏在深陷眼窝中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在云天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一丝阴冷，并未起身。

　　玉辰子似乎并不在意幽泉的态度，重新坐下，温声道：“云先生勿怪，幽泉宗主性情如此。实在是如今昆仑乃至整个地球修真界，都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周天星斗阵关乎存亡，不容有失。” 他巧妙地略过了清风道人如何传递消息的细节。

　　他神色转为凝重，伸手一指头顶星图：“想必清风已向先生略述现状。半月前，守护瑶池核心的周天星斗阵，其‘天枢’阵基出现异常松动。经老夫与冷阁主、幽泉宗主共同查探，确认是被人以一种极其阴毒诡异的秘法侵蚀，企图破坏阵眼，打开连接域外的空间通道！”

　　随着他话语，星图中代表“天枢”星位的那颗主星光芒骤然变得晦暗不定，其周围缭绕着一丝细微却如附骨之疽的漆黑能量，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乱与堕落气息。

　　“此能量非我界所有，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特性，应是来自域外魔物。” 冷凝霜接口道，声音如冰珠落玉盘，“我与玉辰子道兄联手，暂时将其压制，稳固了阵基，但无法根除。更令人担忧的是，我们怀疑，内鬼恐怕不止侵蚀了这一处阵基。”

　　幽泉老怪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玉辰子，冷凝霜，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妄下论断。我幽冥宗功法虽偏阴煞，但与这域外魔气可是截然不同。或许是这上古大阵本身就已到了极限，自行崩坏，何必非要找个内鬼来承担责任？”

　　“自行崩坏？” 冷凝霜凤目含霜，“那这精纯的域外魔气如何解释？幽泉，你宗对各类阴邪能量最为敏感，对此难道就毫无感应？”

　　“冷阁主这是何意？” 幽泉老怪声音陡然变得尖锐阴冷，“莫非是怀疑我幽冥宗与域外魔物勾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玉虚宫和玄冰阁早就想铲除我幽冥宗了吧！”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剑拔弩张。

　　玉辰子眉头紧锁，正要开口。

　　一直沉默观察着星图与三人的云天，忽然抬眼，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力量，落在了幽泉老怪身上。

　　“你的神魂，已被魔念污染。”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定身咒语，让整个星辉殿瞬间死寂！

　　魔念污染！

　　玉辰子和冷凝霜脸色剧变！魔念侵蚀，是域外魔物控制生灵、扭曲其心智的常用手段，比魔种更为隐蔽，初期极难察觉！

　　幽泉老怪身体猛地一僵，周身阴煞之气不受控制地剧烈翻腾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黑气，厉声尖啸：“小辈！安敢信口雌黄，污我清誉！本座修炼数百载，道心坚定，岂容你诋毁！”

　　狂暴的金丹大圆满威压混合着浓郁的阴煞之气，如同决堤洪水般向云天碾压而去！同时，他干枯的手爪探出，五指指尖迸射出五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腐蚀神魂恶臭的“幽冥鬼指”，直取云天周身要害！竟是恼羞成怒，欲要当场格杀！

　　“幽泉！住手！” 玉辰子和冷凝霜同时厉喝，元婴期的气势勃发，便要出手制止。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修士瞬间重创甚至陨落的攻击，云天依旧端坐，只是右手微抬，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缕混沌色气流悄然流转，对着那五道袭来的幽冥鬼指，随意地一划。

　　没有耀眼光芒，没有能量爆鸣。

　　那五道凝聚了幽泉老怪毕生功力的幽冥鬼指，在触及那缕看似微弱的混沌气流时，如同被无形的法则之力抹除，从指尖开始，寸寸断裂、崩解，化为最原始的阴气消散在空中！

　　仿佛它们从未被发出过！

　　“这不可能！” 幽泉老怪瞳孔缩成针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他这幽冥鬼指专破护体真元，腐蚀法宝神魂，便是同阶修士也不敢硬接！

　　玉辰子和冷凝霜也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震惊！他们自问，即便能接下此招，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此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云天破去攻击，手指方向不变，隔空对着气势汹汹的幽泉老怪，虚虚向下一按。

　　“禁。”

　　言出法随，规则自成！

　　幽泉老怪只觉得周身空间瞬间凝固，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灵魂本源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将他所有的法力、神识，甚至那蠢蠢欲动的魔念，都彻底镇压封禁！他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巨掌拍中，“砰”地一声被硬生生压回蒲团，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动弹不得！

　　他疯狂挣扎，体内金丹几乎要燃烧起来，隐藏在神魂深处的魔念也躁动不安，试图冲破束缚，但在那股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混沌威严面前，他所有的力量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惊恐万状地看向那个始终神色淡漠的青年，嘶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云天没有回答，目光淡漠，如同俯瞰尘埃。

　　“真相，自在你识海之中。”

　　话音落下，强大无匹的神识如同无形利刃，无视一切防御，瞬间刺入幽泉老怪剧烈抵抗的识海深处！

　　“啊——！” 幽泉老怪发出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身体剧烈抽搐，脸上黑气疯狂涌动，道道扭曲的魔纹浮现又隐没！

　　玉辰子和冷凝霜屏住呼吸，神情紧张。他们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片刻之后，云天收回神识。

　　幽泉老怪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眼神涣散，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修为虽未全废，但识海遭受重创，魔念被强行剥离，已是半废之人。

　　云天看向玉辰子和冷凝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已彻底被‘虚空影魔’的魔念控制。计划是在三日后的‘星力潮汐’峰值时，里应外合，同时引爆他暗中侵蚀的另外三处次级阵基，撕裂周天星斗阵的防御，接引影魔眷属大军降临。”

　　“那三处阵基，分别是……天璇、天玑、玉衡。”

　　随着他的话语，头顶的周天星斗阵投影中，代表天璇、天玑、玉衡的三颗星辰，骤然亮起刺目的、不祥的暗紫色光芒！

　　玉辰子和冷凝霜看着那三处被标记的阵基，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整个星辉殿。

　　内鬼已除，但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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