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未雨绸缪

　　宋家庄的中心空地上，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被牢牢钉在木架上，宋阳手里握着一根木炭棍，指尖在地图上“宋家庄—陈家镇—黑松岭”的路线上反复划过——这是铁蛋传回消息里，清军南下最可能经过的路径。周围围着王二柱、周虎、赵老蔫，还有刚赶来的李铁锤、吴硝石和李氏，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地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紧迫感。

　　“清军要是从北边来，陈家镇是必经之地，过了陈家镇，黑松岭的山口就是通往咱们这儿的咽喉。”宋阳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木炭棍重重敲在“黑松岭”三个字上，“从今天起，咱们要在这条线上做足准备，就算挡不住他们，也要让他们寸步难行。”他转头看向王二柱：“坚壁清野的事，你带着护庄队和周家庄的庄丁去办——先去张家坳和李家坳，把这两个小村的人都迁到咱们的坞堡来，老弱妇孺优先，能带走的家当尽量带，带不走的锅碗瓢盆就砸了，别给清军留下能用的东西。”

　　王二柱点头应下，宋阳又补充：“粮食方面，赵叔你安排人，把陈家镇周边田地里还没成熟的玉米、红薯都提前收割，就算没长熟也要收，藏到庄西的山洞和之前挖的地窖里，洞口用杂草和泥土盖严实，别留痕迹。黑松岭山口的那眼山泉，是清军必经之路的水源，让队员们带些石灰过去，等清军快到的时候，往泉里撒石灰，暂时把水弄浑，让他们喝不上干净水——记住，别堵死泉眼，等他们走了咱们还能用。”

　　“还有山路。”周虎插话道，“我带几个人去黑松岭的山道上挖陷阱，深三尺，宽两尺，里面插满削尖的木刺，上面铺些树枝和干草，看着和普通路面一样；再砍些大树，横放在山道最窄的地方，只留能过人的缝隙，骑兵肯定过不去。”宋阳点头：“就这么办，陷阱多挖几处，树障要结实，能拖他们半天是半天，给咱们争取更多准备时间。”

　　安排完坚壁清野，宋阳的目光转向地图上更靠北的山林深处：“光靠坞堡防守还不够，得有退路。周虎，你挑五个熟悉山林的队员，跟着石头组成勘探队，去黑松岭以西的深山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建个备用据点——要选有天然水源、能挡风避雨的地方，最好是山洞或者地势高的山坳，不容易被发现。”

　　周虎立刻应道：“我这就去准备，带足干粮和工具，争取三天内找到地方。”宋阳叮嘱：“找到后先简单加固，用石头垒个矮墙，搭几间能住人的草棚，再运过去少量粮食和药品——不用太多，够二十人住半个月就行，那是咱们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用。”

　　等周虎转身要走，宋阳又叫住他：“记住，据点的位置要绝对保密，除了勘探队的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路上留意有没有野生的果树和能吃的野菜，标记下来，万一以后躲在山里，还能靠这些充饥。”

　　最后，宋阳的目光落在李铁锤、吴硝石和李氏身上，语气比之前更郑重：“你们三个，还有教孩子们认字的陈秀才，是庄里的根，就算庄没了，只要你们在，手艺和本事就还在。”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麻纸，递给三人：“李叔，你把打铁的手艺，尤其是打造震天雷铁壳、长枪枪尖的法子，写下来，越详细越好，让你的两个学徒跟着练，就算你不在，他们也能接上手；吴叔，火药的配方和提纯、颗粒化的步骤，也写下来，找个机灵的学徒教给他；李婶，你把认识的草药、治病的方子，还有处理伤口的办法，都告诉周家庄来的那个小丫头，让她跟着你学。”

　　李氏接过麻纸，眼眶有些红：“小哥，你是怕……”宋阳没让她说完，只是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得留后手，要是坞堡守不住，转移的时候，你们几个先撤去备用据点，护庄队会派人专门保护你们。陈秀才那边，让他把教孩子们的字片收好，带着孩子们一起走，就算在山里，也不能让孩子们忘了怎么认字。”

　　李铁锤攥紧麻纸，重重点头：“小哥放心，俺今晚就写，一定把所有本事都教给学徒！”吴硝石也道：“俺的火药方子，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外传，但会教给最可靠的人，绝不让手艺断了。”

　　接下来的日子，宋家庄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在为“应对清军”奔忙。王二柱带着人去周边村落迁移人口，张家坳和李家坳的人听说清军要到，都愿意迁来宋家庄，老人们背着包袱，妇女们抱着孩子，沿着山路往宋家庄走，坞堡周围很快搭起了临时的草棚；赵老蔫带着庄民收割未熟的庄稼，扛着麻袋往山洞里运，地窖里堆满了用草席裹着的粮食；周虎和勘探队钻进深山，三天后传回消息，在黑松岭以西的一处天然溶洞里建好了据点，洞里有清泉，洞口被藤蔓遮掩，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李铁锤在铁匠铺里连夜写着手艺手册，学徒们围在旁边，一边看一边记，时不时提问，铁砧上的敲打声比平时更密集；吴硝石把火药配方写在麻纸上，用蜡封好，交给最信任的学徒，还带着他反复练习提纯硝土；李氏则带着周家庄的小丫头在药田里辨认草药，教她怎么熬药、怎么包扎伤口；陈秀才把字片收进布包，每天除了教孩子们认字，还会给他们讲“守家”的道理，让孩子们也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有多严峻。

　　宋阳每天都在坞堡、山洞、药田之间奔波，一会儿检查围墙的进度，一会儿查看陷阱的挖掘情况，一会儿又去看工匠们记录技术的进展。累了就靠在寨墙上歇会儿，饿了就啃两口干粮，只有在深夜回到屋里，摸向胸口的玉佩时，才能感受到一丝短暂的平静——空间的能量波动依旧有些紊乱，却比之前稍缓，像是在无声地回应着他的准备。

　　这天傍晚，宋阳站在坞堡的围墙上，看着下面忙碌的庄民：迁来的村民在搭建草棚，护庄队员在练习长枪刺杀，工匠们在搬运工具，孩子们则帮着大人捡拾树枝。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有一丝慌乱，因为他们知道，宋阳已经为他们规划好了每一步，从阻挡敌人的陷阱，到最后的退路，再到守护手艺的办法，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宋阳望着远方的黑松岭，心里清楚，这些准备或许不能完全挡住清军的铁蹄，但至少能让宋家庄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未雨绸缪，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在风暴来临之时，能挺直腰杆，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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