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硝烟与薄荷糖

　　那个吻，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足以颠覆整个世界。

　　当陆凛终于退开些许，粗重的呼吸拂过闻劭微微红肿的唇瓣时，两人都陷入了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台灯的光晕勾勒着他们极其靠近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破碎咖啡杯的淡淡奶腥味、雨水的湿气，以及一种全新而危险的、名为欲望与确认的气息。

　　闻劭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关于Corvus的侧写、所有逻辑分析的链条，都在那强势而灼热的触碰下分崩离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凛胸腔下与自己同样失序的心跳，能看见对方那双总是冰封般的眼眸深处，此刻翻涌着的、近乎狼狈的炽热与不确定。

　　陆凛也同样无措。冲动之下遵循本能的行为，带来的后果远超他的掌控范围。他看着闻劭泛红的眼尾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一种混合着巨大满足感和更深层恐慌的情绪攫住了他。他……他做了什么？

　　就在这僵持的、一触即发的时刻，闻劭忽然极轻地吸了一口气，不是抗拒，而是一种仿佛刚从水下浮出的、带着细微颤音的喘息。他抬起眼，那双蒙着水光的琥珀色眸子直直地望进陆凛眼底，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剖析，只剩下最原始的、未曾设防的震动。

　　“……陆凛，”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这就是你所谓的……‘更重要’的解决方式？”

　　这句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陆凛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没有指责，没有愤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诘问与……试探。

　　陆凛喉结滚动，所有预想的应对方案——冷硬的否认、强势的宣告，亦或是狼狈的撤退——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意义。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聪明得可恶、固执得可气、又脆弱得让他心尖发疼的“乌鸦”，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是。”他回答，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像狼王最终圈定了自己的领地，再无转圜，“这就是我的方式。”

　　他不再试图解释或掩饰，那只刚刚擦过他眼睑的手，缓缓下移，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捧住了他的侧脸，拇指近乎贪婪地摩挲着他颧骨下细腻却冰凉的皮肤。

　　“你没有反对的余地，闻劭。”他的目光如同最深的夜色，将闻劭牢牢锁住，“从你选择落在我的领地，成为我的‘同谋’开始，就没有了。”

　　这句话霸道至极，充满了陆凛式的、不加修饰的强横。然而，在此刻的情境下，却奇异地成了一种最直白的宣告。

　　闻劭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专注与决心，心底最后一丝试图筑起的防线，也终于土崩瓦解。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仿佛默认，又仿佛是一种无声的纵容。

　　陆凛不再犹豫，再次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方才那种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冲击，而是变得更加深入，更加缓慢，带着一种探索和确认的意味。他撬开他的牙关，品尝到他口中残留的、极淡的咖啡苦涩，以及一种属于闻劭本身的、清冽如雪松般的气息。这是一种与他自身充满硝烟与力量感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味道，却让他沉迷不已，欲罢不能。

　　闻劭生涩地承受着，被动地回应着。他的大脑依旧混乱，理智告诉他这失控且危险，但身体却仿佛自有主张，在那强势的引导下，一点点软化，甚至开始尝试着、极其轻微地回应那不容忽视的入侵。

　　这个吻，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仿佛只有短短一瞬。直到窗外雨声渐歇，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黎明之光。

　　当两人终于气息不稳地分开时，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彻底改变。暧昧、紧张、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取代了之前的冰冷与对峙。

　　陆凛依旧捧着闻劭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织，谁也没有说话。有些东西，一旦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需要休息。”良久，陆凛再次重复了这句话，但语气已经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温柔的强势。

　　闻劭没有反驳。极度的精神消耗和刚才激烈的情感冲击，确实让他的身体到了极限。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明天该如何面对这彻底改变的局面，只是顺从地、带着一丝罕见的依赖，任由陆凛半扶半抱地将他带离办公室，走向市局为特殊情况准备的临时休息室。

　　休息室很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椅。陆凛几乎是强行将闻劭按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将他裹紧。

　　“睡觉。”他的命令简洁明了，带着他惯有的风格，但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闻劭躺在枕头上，看着陆凛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有安全感。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关于Corvus，关于案子，关于刚才那个吻……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你也休息。”

　　陆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抬手，有些笨拙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关掉了灯，带上了门。他没有离开，而是背靠着门板，在走廊冰冷的地面上坐了下来，像一头忠诚而警惕的狼，守护着巢穴中终于安眠的同伴。

　　门内，闻劭在黑暗中睁着眼，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份灼热而霸道的触感，手腕上被握过的地方也隐隐发烫。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他本该分析，该警惕，该思考这会对他们的工作和关系带来怎样的变数。但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安心感，将他拖入了沉沉的睡眠。

　　门外，陆凛靠着门，听着里面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闻劭皮肤冰凉的触感和眼睑下那抹青黑的脆弱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满足和巨大责任感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充盈、膨胀。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仅仅是他的搭档，他的“同谋”。他成了他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绝不容有失的软肋与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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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后，天色大亮。

　　闻劭是在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中醒来的。他猛地睁开眼，短暂的迷茫后，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他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他坐起身，发现身上还盖着陆凛的那条薄毯，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陆凛的、混合着硝烟和皂角的气息。

　　门被推开，陆凛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作战服，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眼神在接触到闻劭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比平时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

　　他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一份简单的三明治。

　　“吃了。”他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但少了以往的棱角。

　　闻劭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了质的关系。他下意识地避开陆凛过于直接的目光，低声道：“……谢谢。”

　　陆凛没应声，只是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涌入，驱散了室内的昏暗，也让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暧昧变得更加清晰而令人无所适从。

　　“技侦那边有消息了。”陆凛背对着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工作时的沉稳，“对实验室残留粘合剂和Corvus网络活动模式的交叉比对，有了一个模糊的指向。”

　　闻劭立刻抬起头，注意力被拉回了案件本身。“什么指向？”

　　“那种粘合剂，虽然用途广泛，但其中一个比较小众的供应商，主要客户群集中在……模型制作爱好者和一些独立手工艺人。而Corvus近期尝试访问的那个加密论坛，其中一个未被完全清除的缓存碎片显示，其讨论版块也涉及高精度模型制作和……机械自动化改装。”

　　陆凛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闻劭：“两者有一个共同点——都对‘精密控制’有极高的要求。”

　　闻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Corvus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网络背后的煽动者，他本人，或者他的某个重要关联者，很可能就是一个热衷于精密模型或机械改造的……实践者？”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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