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坦诚布公，暗流之见

　　虚衍居静室内，陈子睿躺在玉床上，师尊离去前那平淡却蕴含深意的话语，以及大师兄凌远峰毫不犹豫领命而去的背影，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愧疚、感激、后怕、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种种情绪交织，让他难以平静。

　　师尊虽未严惩，但那句“金丹未圆满之前，不得再踏出虚衍峰半步”的禁令，和“闭关思过”的要求，已是明确的惩戒。更重要的是，师尊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失望，如同针扎般刺在他的心头。

　　他深知，自己此次确实鲁莽大意，险些酿成大祸。但更深层的原因，是自己对师尊、对宗门的隐瞒。师尊待他恩重如山，一次次救他于危难，更在他不知情时已为他暗中布置，解决后患。而自己却因种种顾虑，将最大的秘密紧守，这绝非弟子之道，亦非信任之举。

　　大师兄已然前去，以他的修为和手腕，苏映雪和暗部之危大概率可解。但此事之后，暗部与太衍器宗，甚至与人族高层，恐怕都已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再继续隐瞒下去，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因信息不畅导致更大的误会和危机。

　　想到此处，陈子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强撑着依旧有些虚弱的身体，从玉床上坐起，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恭敬而坚定地走向师尊日常清修的后院。

　　虚衍道尊正静坐于一棵古松下，目视远方云海，不知在想些什么。感受到陈子睿的到来，他并未回头。

　　“师尊。”陈子睿来到近前，双膝跪地，伏身叩首，“弟子愚钝，行事鲁莽，更心怀惴惴，对师尊多有隐瞒，今日特来请罪，并向师尊坦诚一切，绝无半分虚言。”

　　虚衍道尊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并未让他起身，只是淡淡道：“你想清楚了？有些因果，一旦说破，便再无法回头。”

　　“弟子想清楚了！”陈子睿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师尊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若再因一己之私隐瞒，枉为人徒！无论何种因果，弟子愿与师尊、与宗门共同承担！”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从最初的机缘讲起：“弟子早年在外历练时，偶然得获一部看似寻常的古老经书，名为《道德经》……”他并未隐瞒道德经的神异，以及后来在古地核心祭坛，经书自行解体化阵之事。

　　接着，他讲到了得自残破庭院的灰白玉简，以及其中关于老子李耳西出函谷关的真正原因——非为避世，而是为应对星空之外的“寂灭之劫”，寻找补天之法！

　　随后，是识海中那神秘的“天地镇元基”传承，以及构筑第三层基座所需的主材“混沌息壤金”与“万物母炁源胶”的获取。还有仙府中那截得自无名兽皮、因食灵虫群吐露“万灵金津”而复苏生机、甚至能汲取“万物母炁源胶”本源的奇异枝丫，以及莫老关于“建木”重生五大条件的推断……

　　最后，他才说到自己为何要组建“暗部”：“弟子见识浅薄，但也曾游历多方，目睹星际间各族看似和平共处，实则暗流汹涌。小至资源星争夺，大至秘境探索，摩擦不断。妖族、晶石族、机械族乃至星空巨兽族，皆实力雄厚，底蕴深远。而我人族内部，却并非铁板一块，各有算计，甚至暗中资敌、勾心斗角者亦不乏其人！”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而激昂：“弟子人微言轻，无力改变大局，但总想着，若能暗中积蓄一股力量，清除内部蛀虫，为人族保留一分元气，在未来可能到来的大变局中，或能多一分挣扎求存的机会！暗部所为，绝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不忍见人族因内耗而衰，最终被虎视眈眈的异族吞并消灭！此次联系，亦是察觉局势似有异常波动，想提醒他们加强隐匿，却不想……”

　　他将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说完之后，再次伏下身去，心中忐忑，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静院之中，只剩下风吹松叶的沙沙声。

　　虚衍道尊久久沉默。即便是以他的修为和心境，在听完陈子睿这番离奇曲折、牵扯甚大的讲述后，眼中也不由得掠过阵阵波澜。道德经、老子、寂灭之劫、建木、天地镇元基、暗部……这些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震动一方星域的秘密，竟然全都汇聚在自己这个小弟子身上！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起来吧。”

　　“谢师尊。”陈子睿这才起身，垂手恭立。

　　“你所言之事，确实牵扯甚大，远超你所能应对之范畴。”虚衍道尊目光深邃地看着他，“隐瞒，虽有错，但非全无道理。若早早泄露，于你，于宗门，恐皆是大祸。”

　　他话锋一转：“然，你能今日坦诚，说明你已深知其中利害，亦是对宗门的信任。这份担当，尚可。”

　　陈子睿心中稍安。

　　虚衍道尊继续道：“至于你对星际局势的看法……”他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看得不错。眼下之平静，不过是大劫来临前的假象。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布置，积蓄力量，甚至彼此渗透。人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倾轧内耗，从未停止。你能有此见地，并暗中落子，虽稚嫩，却也算有几分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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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他语气变得严肃，“你错在何处？错在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暗中积蓄力量没错，但连自身都无法保全，连对手层次都未能看清，便贸然行动，险些将自身与那股力量一并葬送！此非雄主，乃匹夫之勇！”

　　“弟子知错！”陈子睿冷汗涔涔，师尊一语中的。

　　“罢了。”虚衍道尊摆摆手，“经此一遭，想必你也长了教训。暗部之事，既已由你大师兄接手，便暂由他协调。你那股力量，若真如你所说，于人族有益，宗门自会酌情给予一定支持，但具体如何，待远峰回来后再议。”

　　“至于你……”虚衍道尊目光落在他身上，“当务之急，仍是提升实力！金丹未圆满，一切皆是空谈！建木之缘、天地镇元基、乃至应对未来之劫，皆需强大实力为根基！从今日起，你便安心在峰内闭关，不得再有杂念！待你金丹圆满，化龙池之行后，再图其他！”

　　“是！弟子遵命！定当潜心修炼，再不令师尊失望！”陈子睿郑重应下。

　　“去吧。”虚衍道尊挥挥手，重新闭上双目，仿佛入定。

　　陈子睿恭敬行礼，缓缓退出了后院。虽然挨了训斥，但心中块垒尽去，反而更加畅快清明。师尊的认可与指点，更是让他明确了未来的方向。

　　实力！一切都是实力！

　　他抬头望向虚空，目光坚定。星际间的暗流汹涌，未来的挑战重重，但他已不再迷茫。唯有握紧手中的力量，方能在这大时代中，守护所想守护的一切。

　　他转身，向着自己的洞府走去，步伐沉稳。这一次，不达金丹圆满，绝不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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