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智棱镜与模范阴影

　　“祭品”、“深渊之口”、“文明的晚餐”……

　　这些从俘虏口中榨出的只言片语，如同瘟疫般在核心团队中蔓延开一股无声的寒意。敌人不再是遥远的星空威胁，也不再是明显的都市恶棍，而是可能潜伏在身边、与你我无异、甚至可能是备受尊敬的“自己人”。

　　压力如山般压来。

　　“我们必须找出他们。”林枫的声音在沉寂的指挥中心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他们再次行动，或者在我们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之前。”

　　“怎么找？”霍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难道要对全城每个人进行灵魂扫描？先不说做不做得到，那样引发的恐慌可能比‘遗忘瘟疫’更可怕！”

　　“大规模扫描不可行，但精准甄别是必须的。”苏小婉相对冷静，“‘终末使徒’能够完美伪装，必然有其能量核心或意识层面的特征。伏羲，能否根据我们掌握的使徒能量样本，以及‘认知干扰迷雾’的特性，开发出一种针对性的探测手段？”

　　伏羲的投影快速闪烁着，庞大的计算力全力运转：“基于已捕获使徒的能量频谱、‘暗流枢纽’残留数据、以及‘认知干扰迷雾’的运作机理，可以尝试构建一种高精度、低侵入性的‘心智棱镜’探测模型。”

　　“心智棱镜？”

　　“原理类似于光谱分析。通过发射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的原初光辉脉冲，扫描目标的心念波动。正常人的心念光谱是连续且充满随机‘噪声’的，是生命活力的体现。而被‘终末’力量深度浸染或控制的个体，其心念光谱会在特定波段出现不自然的‘整齐划一’或‘结构性空洞’，如同完美晶体中的缺陷，这是其非人本质无法完全掩盖的痕迹。”伏羲解释道，“该探测方式需在较近距离（百米内）进行，且需要目标处于自然心念活动状态，避免打草惊蛇。”

　　“足够了。”林枫拍板，“立刻进行设备小型化、便携化开发，优先配发给核心行动队以及城市关键岗位的安保人员。行动代号——‘清源’。”

　　“清源计划”悄然启动。首批一百台伪装成各种日常物品（如安保人员的记录仪、社区工作者的健康监测手环、甚至部分公共设施的传感器）的“心智棱镜”探测器被投放使用。数据实时回传至伏羲处进行集中分析。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量的扫描数据涌入，绝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充满生机的心念光谱。城市在“心光普照”计划下稳步发展，仿佛之前的阴影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在第七天的深夜，伏羲的警报再次响起。

　　“检测到异常‘心智棱镜’反馈信号。来源：城西‘和谐’模范社区，年度优秀市民——王明远。”

　　指挥中心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投影上。

　　王明远，五十二岁，退休教师，社区志愿者领袖，在灾后重建和社区互助中表现突出，家庭和睦，邻里称赞，是官方宣传的正面典型。他的形象几乎与“潜伏的终末使徒”毫不相干。

　　但此刻，伏羲投射出的、属于王明远的心念光谱图上，在代表“长期责任感”与“社会认同感”的波段，呈现出一种过于完美、近乎刻板的平直线条，缺少了正常人该有的细微波动和情绪涟漪。而在其光谱深处，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小的、但绝对不属于人类心念结构的黑暗谐振峰！与被捕使徒的核心能量特征高度吻合！

　　“怎么可能……是王老师？”负责该片区数据监控的一名年轻技术人员失声喃喃，他曾在王明远组织的社区活动中受益。

　　“越是完美的伪装，越需要隐藏在光明之下。”林枫眼神冰冷，没有任何犹豫，“锁定目标，24小时不间断监控，记录其一切社交往来、行为轨迹。霍克，组建精锐监视小组，由你亲自带队，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允许擅自行动，我要放长线，钓出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多‘鱼’！”

　　“明白！”霍克眼中闪过厉色，立刻转身离去。

　　对王明远的监控立即展开。通过遍布城市的传感器、“心智棱镜”的持续扫描以及人员的实地观察，一个更加令人心惊的画面逐渐浮现。

　　王明远的生活规律得如同精密钟表，他的“善举”无可挑剔，但他的情绪波动范围极其狭窄，仿佛永远处于一种“设定好的”平和与积极状态。他会在无人注意的瞬间，眼神偶尔掠过一丝与年龄、经历完全不符的冰冷与空洞。更关键的是，伏羲通过大数据关联发现，近半年内，至少有四起未被归因的、轻微的记忆模糊或情感淡化事件的发生地点或关联人，都与王明远的活动范围存在时空交集！

　　他不是低级的“记忆窃贼”，他更像是一个……意识节点？一个长期潜伏、缓慢释放着某种“认知干扰”或“情绪同化”波动的源头？他的目的，或许不是窃取具体记忆，而是潜移默化地削弱周围人的情感棱角，为“终末”的收割创造更适宜的“土壤”？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如果连王明远这样的“模范”都是潜伏者，这座城市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

　　信任的基石开始动摇。团队成员之间，偶尔对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无形的裂痕，正在光明之下悄然滋生。

　　林枫看着监控画面中，正在社区花园里微笑着给孩子们讲解植物知识的王明远，那笑容温暖而富有感染力。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继续监控，收集更多证据。”

　　“同时，‘清源计划’筛查范围，优先级提升至……所有与核心项目、灵脉节点、方舟维护相关的人员。”

　　“我们必须确保我们的‘光’，不会从内部被熄灭。”

　　黑暗，已然渗入光明的肌理。清剿与反清剿的暗战，进入了最考验耐心与意志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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