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夜杀机，青衫血未冷

　　澄心苑内，灯火如豆，映照着周不言凝重而苍白的脸。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感应，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从尝试沟通龙灵的玄妙状态中惊醒，神魂受到反噬，气血翻腾不止。汴河之下，龙脉主干受蚀！持幡邪修藏身其中！这消息远比玉津池的变故更加骇人听闻！

　　“周道友，你……”清尘见他神色不对，急忙上前。

　　话音未落，周不言猛地抬头，眼中厉色一闪，低喝道：“小心！有人来了！”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窗外月光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虚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周不言布下的第一重隔绝阵法，速度之快，远超常人反应！

　　一股凝练至极、不带丝毫烟火气的杀意，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瞬间锁定房内二人！这杀意与之前河畔遭遇的编号“柒”杀手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冰冷，仿佛只为杀戮而生的机器！

　　“锵！”

　　周不言甚至来不及完全站起，背后的却邪剑已感应到滔天危机，发出一声尖锐急促的嗡鸣，自动出鞘半尺，清冽剑光自行护主，在身前布下一道屏障！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金玉交击的脆响！

　　却邪剑的护体清辉剧烈荡漾，一道细若牛毛、近乎透明的乌光被挡了下来，掉落在地，竟是一根长约三寸、通体漆黑、闪烁着幽蓝毒芒的细针！

　　“好快的反应！”一个沙哑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夜枭啼鸣，在窗外响起。那道虚影终于凝实，是一个全身笼罩在紧身夜行衣中，连眼睛都隐藏在特殊晶片后的瘦小身影。他如同壁虎般吸附在窗棂之上，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弯曲，同样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编号多少？”周不言强压伤势，持剑而立，冷冷问道。对方能如此轻易突破一层阵法，其实力绝非之前的“柒”可比。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那杀手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坏了圣教大计，今夜必死。”

　　他身形再次模糊，并非直线冲击，而是如同鬼魅般在房间有限的空间内留下数道残影，手中短刃化作道道致命的幽光，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周不言与清尘的周身要害！每一击都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狠辣刁钻到了极致！

　　清尘大喝一声，拂尘挥舞，道道清光如丝绦般卷向那些幽光，同时脚踏禹步，身形飘忽，勉力周旋。但他的修为与这杀手相差甚远，拂尘清光与幽光一触即溃，若非周不言及时挥剑替他挡下几记绝杀，他恐怕早已殒命！

　　周不言的情况更为糟糕。他重伤未愈，真元不济，神魂震荡，此刻全凭一股意志与却邪剑的灵性在支撑。剑光虽利，却难以跟上对方那诡异莫测的身法与速度，只能被动防守，险象环生！那杀手显然也看出了他的虚弱，攻击愈发凌厉，如同附骨之疽，专门针对他气息运转的滞涩之处！

　　“噗！”

　　一道幽光终究突破了剑网，在周不言左肩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衫！伤口处传来的并非剧痛，而是一种麻木与阴寒，那短刃上显然淬有极其厉害的剧毒！

　　周不言闷哼一声，脚步踉跄，脸色更白。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十息，他与清尘必将毙命于此！

　　不能力敌，唯有智取，行险一搏！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面对杀手再次袭向心口的一记绝杀，他竟不闪不避，反而将残余的真元尽数灌注于却邪剑中，剑身清辉前所未有的炽亮，发出一声悲壮的长吟，以同归于尽的架势，直刺杀手眉心！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在赌，赌对方惜命，不敢与他以伤换命！

　　那杀手果然身形一滞，幽光短刃在触及周不言心口前猛地回旋，格向却邪剑！他终究是更看重自己的性命！

　　“就是现在！”

　　周不言要的就是这瞬间的迟疑！他左手一直扣在掌心，以自身精血混合玄黄道炁悄然绘制的唯一一张“定神符”，猛地拍向地面！

　　“嗡！”

　　符箓并非攻击杀手，而是作用于整个房间的空间！一股奇异的、针对神魂的凝固之力瞬间弥漫开来！这力量对于全盛时期的杀手或许影响不大，但在此刻双方精神高度集中、气机牵引的瞬间，足以让他那如同精密机器般的动作，产生一丝微不足道的凝滞！

　　这凝滞，连十分之一个刹那都不到！

　　但对于周不言而言，已然足够！

　　他拼着经脉撕裂的剧痛，强行逆转部分真元，施展出《踏雪无痕》中最为诡谲的一式——“逆流影”！身形如同被无形之力拉扯，违背常理地向侧后方滑出半步，同时右手却邪剑借着对方格挡之力，剑尖顺势下划，并非追求杀伤，而是精准无比地挑向了杀手腰间悬挂的一枚不起眼的黑色木符！

　　那是他灵觉之前捕捉到的、与对方气息隐隐相连的物件，疑似身份令牌或某种通讯之物！

　　“嗤啦！”

　　剑尖划过，那黑色木符应声而断，掉落在地！

　　杀手身形恢复自如，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之色！他显然没料到周不言在如此劣势下，还能施展出如此精妙而冒险的反击，更是毁去了他重要的信物！

　　他厉啸一声，攻势再起，比之前更加疯狂，势要将周不言立毙当场！

　　然而，就在木符断裂的瞬间——

　　“大胆狂徒！竟敢夜闯澄心苑行凶！”

　　一声如同雷霆般的怒喝，自苑外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伴随着喝声，一股磅礴浩大的武道气血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瞬间冲散了苑内的杀机与邪气！

　　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陨星天降，轰然撞破房门，携带着无匹的气势，一拳直捣那杀手的后心！拳风刚猛暴烈，竟发出龙虎啸鸣之音！

　　来人赫然是一位修为已达武道先天巅峰的大内高手！

　　杀手脸色剧变，知道事不可为，毫不犹豫地再次施展出那种诡异的遁法，身形化作数道黑烟，向着不同方向激射，试图混淆视线逃离！

　　“哪里走！”那金色身影的武者怒吼，拳势化掌，掌风如网，笼罩向其中两道黑烟。

　　周不言强提最后一口气，却邪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清冽惊鸿，直刺向他认为气息最凝实的那道主烟！

　　“噗！”

　　剑光掠过，黑烟中传出一声闷哼，几滴散发着腥气的黑血洒落在地，但那主烟终究是突破了掌风与剑光的阻拦，融入夜色，消失不见。其余几道副烟也随之消散。

　　危机暂解。

　　周不言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淤血，身体摇摇欲坠。清尘连忙上前扶住他。

　　那金色身影的武者转过身，是一个面容刚毅、身穿御前带刀侍卫服饰的壮年男子。他看了一眼屋内的狼藉与周不言的伤势，眉头紧锁，沉声道：“末将御前侍卫统领，赵破虏，奉南烨真人之命，暗中护卫二位。不想还是来迟一步，让贼子惊扰了真人疗伤。”

　　他走到那断裂的黑色木符旁，捡起查看，只见断裂面隐隐有“影廿七”三个小字。

　　“影廿七……”赵破虏眼中寒光一闪，“是皇城司档案中记录在案的、最为神秘的东瀛杀手之一，擅长隐匿暗杀，从未失手……周真人能在他手下保住性命，并伤到他，已是了不起！”

　　周不言虚弱地摆了摆手，指着那木符，又指了指汴河的方向，艰难道：“赵将军……龙脉……主干……汴河下……持幡人……速……”

　　话未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赵破虏与清尘脸色同时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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