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腌肉铺里的第九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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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冰冷的风卷着血腥味,穿过灰窑集每一寸破败的角落。

  腌肉铺的灶火明明已经熄灭,却仍有余温伴着一股焦糊的肉臭味袅袅升起。

  顾玄的身影如同一只夜枭,悄无声息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死死锁定着地上的那具尸体。

  跛脚陈,一个靠着腌制劣质兽肉换取几枚铜板度日的苦命人。

  此刻,他正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被整个剖开,本该是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令人作呕的黑色肉瘤,表面布满了黏滑的筋络,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缓慢搏动着,仿佛一个刚刚诞生的邪异生命。

  顾玄面无表情,手中那杆名为【穿心棘】的兽骨长矛微微一振。

  矛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向那团搏动的肉瘤。

  “噗嗤!”

  一声闷响,仿佛刺破了熟透的腐烂果实。

  一股腥臭到极致的黑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周围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在那飞溅的血沫之中,一张只有拇指大小的微型人脸猛然浮现,五官扭曲,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尖利而嘶哑的诅咒:“……别毁约……主家会降罚……”

  话音未落,那张人脸便如同青烟般溃散,彻底消弭于空气中。

  顾玄眉头紧锁,收回【穿心棘】。

  矛尖上,那腥臭的黑血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钻入兽骨的缝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蒸发。

  “这不是人死后的怨念。”顾玄冷声道,“这是‘契奴’——生前与恶魔签了命契,死后魂魄被拘,肉身还要化为傀儡,替主家看守秘密的走狗。”

  就在这时,一道瘦弱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门外探了进来,是奉命前来处理现场的瘸腿阿九。

  他本是来毁尸灭迹的,却没想到会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

  当他看清跛脚陈胸口那还在冒着黑气的空洞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门框剧烈地干呕起来。

  “顾……顾爷……”阿九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些人……是不是都被下了咒?”

  顾玄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铜牌,既是信物,也是一道枷锁。谁拿了铜牌,就成了‘持牌人’,必须为幕后主家杀人。杀够了数,或许能换来一条活路;杀不够,死时便会沦为这种‘守尸傀’,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永世不得超生”这几个字,阿九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不是什么硬汉,他只是个想活命的普通人。

  恐惧让他涕泪横流,他朝着顾玄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顾爷!求你,求你让我跟着你!”阿九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后还变成这种鬼东西,被人当狗一样使唤!”

  顾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冷而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跟着我,你可能会死得更快。而且,你知道‘归墟门’在哪吗?”

  阿九浑身一颤,绝望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个最底层的棋子,连自己效力的组织叫什么都未必清楚。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喊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个人可能知道!老秤头!灰窑集的老秤头知道!”

  “他?”顾玄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疑虑。

  “没错!”阿九急忙解释,“老秤头不是我们的人,但他祖上是‘守契人’的后裔!据说专门负责解读各种古老的契约。他能读懂铜牌上我们看不见的隐纹!我亲眼见过,上一个持牌人就是找他确认了下一个目标的位置!”

  深夜,灰窑集的废墟深处。

  这里曾经是一片繁华的坊市,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骸骨。

  一间勉强还能遮风挡雨的残破石屋内,须发皆白的老秤头正盘膝而坐。

  他面前的石桌上,赫然摆放着七枚古旧的铜牌,被他精心排列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他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明亮。

  只见他拿起一把磨得发亮的兽骨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布满皱纹的左手手掌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立刻涌出,一滴、两滴……精准地滴落在每一枚铜牌的中央。

  “以血为引,以魂为介,古老的盟约,显汝真形……”

  他口中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古老语言,声音沙哑,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

  随着他的念诵,那七枚吸收了鲜血的铜牌竟开始齐齐震动起来,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嗡”声。

  片刻之后,位于“天枢”位的那枚铜牌光芒大盛,一道模糊的地图残影从牌面上缓缓浮现,投射在半空中。

  那是一片荒芜的干涸河床,周围矗立着三座形如骷髅的诡异山峰。

  在河床的最中央,立着一截早已断裂的巨大石碑,碑上隐约可见几个扭曲的古字——“归墟引路,九血为契”。

  老秤头看着那片影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浑浊的”

  “所以,你也拿过铜牌?”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门口响起。

  老秤头身体微微一僵,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不慌不忙地用一块破布擦拭干净骨刀上的血迹,然后缓缓收起。

  顾玄从门口的阴影中走出,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冷硬的身影。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我祖父拿过,死在了半路上。我父亲试图烧掉它,结果被活活烧死。而我……”老秤头转过身,抬起头,第一次正视着顾玄,“我只看牌,不杀人。”

  他的目光在顾玄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他手中的【穿心棘】上,眼神变得格外凝重:“你体内有东西在苏醒,小子。别以为你掌控了它,它也在侵蚀你。你那座‘殿’,根本不是什么传世武器,它是上古禁器‘噬主之棺’的仿品,天生就以绝境之人的杀意与执念为食。”

  老秤头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等你杀够万人,用万灵之血将它喂饱,它就会睁开沉睡的第三只眼,而你,就会被它彻底吞噬,炼化成守护它的第一尊‘殿奴’。”

  顾玄的瞳孔猛地一缩,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他冷笑道:“那你为何不逃?你知道这么多秘密,留在这里等死吗?”

  “逃?”老秤头笑得更厉害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缓缓抬起手,一把掀开自己破旧的衣领。

  月光下,只见他干瘪的脖颈处,赫然烙着一枚暗红色的符印!

  那符印的形状像一只闭合的眼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睁开。

  “因为我早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老秤头放下衣领,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我这条命,一半属于自己,一半属于契约。你能杀了我,但你杀不死我的契。只要契约还在,就算我化成灰,也得守在这里,为一代又一代的持牌人……指引通往地狱的路。”

  顾玄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命运束缚了一生的老人,心中那股滔天的杀意竟平复了些许。

  片刻之后,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屈指一弹,一道乌光径直飞向老秤头。

  “帮我查最后一枚牌的主人。”

  老秤头下意识地接住,那是一枚冰冷的铜牌,上面沾染的血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枚都要浓重。

  他将铜牌凑到眼前,眯起浑浊的双眼仔细端详着上面常人无法察觉的隐纹。

  下一秒,他的脸色骤然剧变,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握着铜牌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枚铜牌……没有主人!”

  “什么意思?”顾玄的声音一沉。

  “它……它本身就是祭品!”老秤头猛然抬头,前八个都是引子,他们的死,是为了激活这第九枚牌!

  这第九枚牌,是用来献给‘归墟门’开启仪式的……‘活钥匙’!”

  老秤头死死地盯着顾玄,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已经杀了八个持牌人?!那你……你就是第九个‘祭品’!他们不是在追杀你,小子!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在逼你,在用所有人的命,把你一步步送上那个该死的祭坛!”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顾玄的脑海中炸开。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那些疯狂的持牌人,那些诡异的死亡,那张无形的大网……原来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月光穿过残破的屋顶,斑驳地照在顾玄的脸上,映出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但那惊愕迅速被一抹更为凛冽的寒光所取代。

  他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推向极致的平静与疯狂。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穿心棘】,感受着矛身传来的冰冷触感,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既然他们这么期待我送上门……那我就带着我的‘殿’,一起去拜访一下。”

  话音未落,他识海深处,那座一直沉默的狰狞兽首宫殿,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前所未有的决绝杀意,竟猛然张开了巨口,发出一声响彻神魂的无声长啸!

  刹那间,炼器阁内沉寂的岩浆疯狂沸腾,那团代表着无尽执念的火焰冲天暴涨一寸!

  这股暴涨的力量瞬间传导至【穿心棘】,在森白的矛尖之上,竟硬生生烙印出了一道细如发丝、却蕴含着恐怖锋芒的“灵纹”!

  与此同时,在凡人无法触及的南荒极深之处。

  一座通体漆黑、直插云霄的古老巨塔顶端,密室之内,原本悬浮在祭坛上方的所有铜牌,在这一刻同时剧烈震动起来。

  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自动挣脱束缚,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最终排列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缓缓转动,像是在恭迎着某位君王的到来。

  灰窑集的废墟中,顾玄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整个人再次融入了黑暗。

  老秤头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些许异样的光彩。

  他低头看了看那枚冰冷的第九枚铜牌,又抬头望向北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天空,喃喃自语:“九血为契……原来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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