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老子不认祖，只认仇

　　南荒的最后一座邪教祭坛，在獍五号率领的黑影军团面前，连同周围的土地，被黑水城影一口吞没，彻底归于死寂。

　　整个南荒三十六域，那曾蔓延如瘟疫的癫狂信仰，终于被铁与血彻底抹除。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终结者，顾玄却没有丝毫停留。

　　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镇魔殿的正厅，径直走向了那片自得到殿堂以来，从未踏足过的最底层。

　　这是一片死寂的幽暗区域。

　　不同于上层殿阁的恢弘或诡秘，这里空旷得令人心悸。

　　冰冷的岩壁上，刻满了早已风化、无法辨认的古老铭文，每一道刻痕都仿佛浸透了无尽岁月的孤独。

　　区域的正中央，是一个早已干涸的血池。

　　池壁呈暗褐色，似乎曾被难以想象的海量血液浸泡过无数纪年。

　　池底，几道模糊的残纹依稀可见，拼凑起来，正是“饲主契约”四个扭曲的大字。

　　顾玄面无表情地走到池边，缓缓蹲下身。

　　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在“契”字那道最深的刻痕之上。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

　　轰！！！

　　整座镇魔殿，从第一层的炼器阁到最顶端的英灵殿，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触碰到了逆鳞！

　　与此同时，正厅之中，那片微型神国投影内，一直静立不动、代表着第二权柄的黑袍人影，猛然转过了头！

　　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剪影，那兜帽之下，仿佛有两道跨越了无尽时空与维度的实质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顾玄的灵魂！

　　一个宏大、冰冷、不含任何感情，仿佛由世界本源法则直接构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顾玄的灵魂深处：

　　“归来，继承者，完成最终认证。”

　　顾玄猛地收回了手，神国投影中的黑袍人影也随之恢复了静止。

　　他缓缓站起身，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冷第一次被一种更深沉的阴鸷所取代。

　　继承者？认证？

　　他回到正厅，立于神国投影之前。

　　渊瞳烙印在他的左臂上疯狂闪烁，磅礴的神魂之力倒灌而入，强行回溯着那道来自北境巡狩台的最后一次低语。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流在识海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幅残破的古地图上。

　　所谓的“初始之地”，坐标所指，赫然是三百年前那场席卷整个山海大荒、导致无数宗门圣地覆灭的“焚天之战”的终点——北境，白骨雪原！

　　而更让顾玄瞳孔骤缩的是，根据渊瞳的进一步推演，那个地方，也是三百年前，镇魔殿首次撕裂界壁、降临此世的最初坐标！

　　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抚摸手臂上那串血色倒计时的烙印。

　　而神国投影中，北境那道代表着“饲主”的黑袍身影，竟在同一时刻，做出了一个完全相同的抬手动作！

　　他闭上眼，整理纷乱的思绪。

　　投影中的身影，也随之垂首，仿佛陷入沉眠。

　　他睁开眼。对方，亦然。

　　分毫不差，宛如镜像。

　　不……不对。

　　顾玄心中警兆狂鸣。

　　那感觉并非对方在模仿他，而是一种更加恐怖的颠倒。

　　仿佛……他顾玄，才是那个被操控的影子！

　　而远在亿万里之外北境雪原上的那个存在，才是真正的原身！

　　“獍五号。”

　　顾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主上。”

　　“南荒之事，全权交由你处理。凡信仰余毒未清者，以黑水城影磨灭其神魂，不必留手。”顾玄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在我归来之前，镇魔殿南荒分殿，由你驻守。”

　　“遵命！”獍五号没有任何疑问，领命而去。

　　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顾玄一人。

　　他走到万法池边，池中那能够焚灭万法的寂灭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在手腕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滚烫的精血顿时如溪流般涌入池中。

　　“血祭回溯！”

　　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激活了一道从未动用过的禁忌阵法。

　　整个万法池的火焰瞬间化为一片血色，池面上空，一幕幕破碎而真实的画面开始飞速倒映、重组。

　　那是三百年前，焚天之战的末期。

　　画面中，战火滔天，血染苍穹。

　　一座与北境古城极为相似的巨城之上，一名身披黑袍的男人傲然而立。

　　他的容貌，竟与如今的顾玄有着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不加掩饰的疯狂与桀骜。

　　他手中，高高举着一座拳头大小、与镇魔殿核心别无二致的黑色宫殿模型。

　　在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万千魔神，尽皆向他俯首叩拜。

　　在他的前方，是漫天坠落的仙神圣贤，一道道圣境强者的法则之躯，如同下饺子般从天穹陨落，圣血染红了整片雪原。

　　画面最后，那黑袍男人沐浴着圣血，仰天望向深邃无垠的苍穹，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

　　“我不做你们的狗！”

　　“我要这殿……弑其主！！”

　　话音落下，苍穹之上降下一道无法形容的湮灭神光，瞬间将他连同他身后的万魔，以及整座巨城，彻底从世间抹去。

　　画面，戛然而止。

　　万法池的血色火焰渐渐平息，恢复了原状。

　　顾玄站在池边，久久未动，唯有那愈发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呵呵……呵呵呵呵……”

　　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与冰冷的杀意。

　　原来如此。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顾玄’……”他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一字一顿地低语，“我他妈的……是个替死鬼！”

　　三百年前，那个“顾玄”试图反噬“饲主”，失败了。

　　于是，“饲主”们便重新挑选了一个灵魂模板相似的孤儿，将镇魔殿投放到他身上，让他从头再来，走上一条相似的道路，只为最终将这件无上凶器连同他这个“果实”一并回收。

　　所谓的崛起，所谓的逆袭，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被安排好的农场主养殖计划！

　　当夜。

　　顾玄盘坐于镇魔殿中央。

　　他再次割开手腕，但这一次，流出的鲜血并未滴落，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悬浮于空。

　　亿万气运蚕群从他体内蜂拥而出，贪婪地将这些蕴含着他本源的精血尽数吞噬。

　　吸收了精血的蚕群，通体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晕，所有蚕都蜷缩起来，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状态。

　　因果静默！

　　这是气运蚕群进化后的至高能力之一，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宿主从整个世界的命运长河中暂时“摘除”，切断一切与外界的因果关联！

　　做完这一切，他伸出手，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道以渊瞳之力设下的鼎纹封印，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撕下！

　　嗡——！

　　一股远比之前庞大千万倍的幽暗气息轰然爆发，那尊布满裂纹的幽冥鼎虚影彻底暴露在微型神国投影之下，不再有任何遮掩！

　　五大至宝，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姿态，产生了终极共鸣！

　　寂灭之铎的震荡频率被顾玄调至极限，发出足以粉碎神魂的无声哀嚎！

　　渊瞳烙印全力开裂，几乎要将他的左臂撕成两半，洞察之力直指本源！

　　岩浆罗盘逆向疯狂旋转，不再汲取地脉，而是将镇魔殿积蓄的所有能量反向抽出！

　　黑水城影极度收缩，化作一面坚不可摧的黑暗之盾，护住他的心脉！

　　五器之力，如百川归海，尽数汇聚于那枚悬浮在第二权柄空位之下的“弑神令”虚影之上，随即在顾玄的意志操控下，朝着那个代表着“饲主”的空位，猛然撞去！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

　　那个权柄空位爆发出足以刺瞎神灵的璀璨光芒，仿佛一颗超新星在其中诞生又寂灭！

　　光芒散去，弑神令的虚影终于凝实，化作一枚通体漆黑、布满血色神纹、散发着无上反叛与弑杀气息的令符，静静悬浮在半空。

　　就在弑神令凝实的同一瞬间！

　　北境，白骨雪原的无尽废墟之中。

　　那个头戴青铜面具、一直与顾玄动作同步的神秘人，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从未动过的手掌，掌心之中，一个与顾玄一模一样的鼎纹烙印，赫然正在丝丝渗出黑色的血液！

　　风雪陡然狂暴！

　　那座早已残破不堪的巡狩台虚影，最后一次在废墟上空浮现。

　　它的声音不再是低语，而是化作清晰、冰冷、响彻整个北境的机械式宣告：

　　“警告！饲主序列紊乱……认证逻辑崩溃……”

　　“启动……清除程序！”

　　咔嚓！咔嚓！咔嚓！

　　方圆万里的冰封大地寸寸龟裂，无数被冰封了三百年的尸骸从地底爬出！

　　它们皆身披破碎的黑袍，面容模糊不清，但爬出之后，却不约而同地，齐齐将空洞的眼眶，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镇魔殿内。

　　顾玄一把抓住那枚滚烫的弑神令，冷眼望向神国投影中，那因清除程序启动而开始暴动的北境冰尸大军。

　　“你们要我回归？要我认证？”

　　“好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猛地将那枚弑神令，狠狠按入自己的胸口，与那道刚刚被揭开的幽冥鼎烙印，融为一体！

　　噼里啪啦！

　　全身骨骼在一瞬间发出炒豆般的爆响！

　　一股前所未有的、融合了五大至宝逆反之力的恐怖压迫感，以他为中心，轰然席卷方圆百里！

　　“但我认的不是祖宗，是仇人！”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无尽的疯狂与霸道。

　　“我不是回来继承的——我是回来收账的！”

　　话音落下！

　　轰隆隆——

　　整座庞大无比的镇魔殿，竟整体从大地之上缓缓升腾而起，无数岩石与泥土簌簌落下，露出了其下那布满玄奥阵纹的、宛如神城基座般的底部！

　　下一刻，这座囊括了万法的黑暗神城，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黑色流光，朝着严寒彻骨的北境绝境，轰然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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