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渐进的恢复

　　莫言的苏醒，如同给沉寂压抑的城郊小院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消息很快传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日来紧绷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不过，他的恢复过程远比陈思思期盼的要缓慢得多。

　　那次强行撕裂空间、对抗“深渊意识”的反噬极其严重，几乎动摇了他的生命本源。

　　苏醒后的头两天，他大部分时间依旧在昏睡，只有在陈思思喂他喝水、进食一些流质食物时，才会短暂地清醒片刻。

　　他的精神很差，说几句话就会感到疲惫，眼神时常带着涣散，需要很久才能聚焦。

　　陈思思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细致地照料着他的起居。

　　她发现莫言醒来后，似乎比昏迷时更加……“脆弱”？或者说，更依赖于她的存在。

　　他清醒时，目光总是下意识地寻找她，如果片刻看不到她，那双墨蓝色的眼眸中便会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不安，直到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里，他才会重新平静下来。

　　这种无声的依赖，让陈思思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她不再仅仅是出于责任和感激照顾他，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和……牵绊。

　　她开始习惯他清醒时短暂的、带着迷茫和依赖的注视，习惯他入睡时无意识抓住她衣角或手指的小动作。

　　两人之间的交流依旧不多，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明白对方的需要。

　　高泰明、建鹏等人来看望过莫言几次。

　　面对他们，莫言显得客气而疏离，只是简单地道谢，对于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以及他自身的状况，都语焉不详，只用“力量反噬，需要静养”轻轻带过。

　　他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在面对外人时，总是平静无波，让人看不透真实情绪。

　　只有封银沙来探查他伤势时，莫言的眼神才会有些许变化。

　　两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少年（至少外表如此）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无形的默契。

　　封银沙检查完后，只对陈思思说了一句：“本源受损，恢复需时，静养为宜。”

　　算是确认了莫言的说法。

　　到了第三天，莫言的精神明显好了一些，清醒的时间变长，也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一会儿了。

　　陈思思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粥，坐在床边，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

　　莫言配合地张嘴，他的吃相很好，即使是在病中，也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

　　他的目光落在陈思思专注的侧脸上，看着她小心地吹凉勺里的粥，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辛苦你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有些沙哑，但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陈思思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他墨蓝色的眼眸。

　　那里面不再只有迷茫和虚弱，多了些清明的、带着复杂情绪的东西。

　　“不辛苦。”

　　她摇摇头，垂下眼睫，继续搅拌着碗里的粥，语气平静，“你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的。”

　　莫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陈思思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决绝。

　　她想起他挡在她身前，徒手撕裂空间的背影，那是一种不惜一切也要护她周全的姿态。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丝丝缕缕的酸胀和悸动。

　　“以后……不要再那样冒险了。”

　　她低声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请求。

　　莫言看着她低垂的头顶，墨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柔光。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意义不明。

　　一碗粥见底，陈思思拿起手帕，自然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这个动作做得流畅而熟稔，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莫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动作，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我昏迷了多久？”他忽然问道。

　　“快半个月了。”

　　陈思思答道，将空碗放到一边。

　　“这么久……”莫言低声自语，墨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计算和凝重，“外面……情况如何？”

　　陈思思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文茜被跟踪袭击、镜中怨灵、清河路鬼宅的探查，以及前几天杉树林遇到的戏鬼和幕后吞噬者，都简略地告诉了他。

　　她尽量说得平静客观，不想让他刚醒就过度忧心。

　　莫言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墨蓝色的眼睛，随着她的叙述，时而微眯，时而闪过冷光。

　　当听到“戏鬼”和“吞噬”时，他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能量场……环形分布……西北丘陵……”

　　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手指无意识地在被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飞速思考。

　　“舒言怀疑，‘捕蝶人’可能在准备一个大型仪式，需要汇聚庞大的能量。”

　　陈思思补充道。

　　“仪式……”

　　莫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他们倒是心急。”

　　他看向陈思思，目光变得深沉而专注：“你的印记，感觉如何？”

　　陈思思有些意外他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我……最近在尝试主动感知和引导它，有了一点进展，但很慢，而且消耗很大。”

　　“循序渐进是对的。”

　　莫言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类似指导的意味，“‘钥匙’之力非同小可，操之过急反受其害，你的精神力是驾驭它的关键，先稳固精神，再谈运用。”

　　他的话语和封银沙之前的提醒不谋而合，让陈思思更加确信了这条路的方向。

　　“我明白。”

　　她认真地点点头。

　　莫言看着她乖巧认真的模样，墨蓝色的眼眸中那丝柔光再次浮现，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他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颊，但动作到一半，却又顿住了，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她放在床边的手上，拍了拍。

　　“别怕。”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最郑重的承诺。

　　陈思思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从被他轻拍的手背蔓延开来，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依旧苍白却无比认真的俊颜，看着他墨蓝色眼眸中倒映出的、有些无措的自己，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她慌忙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心跳如擂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沉默。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某种无形的东西，似乎在这一次短暂的交谈和接触中，悄然发生了变化，如同冰封的河面下，悄然涌动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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