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桃核生光

　　寒潭水冷，泡得李逍遥浑身舒坦，那点因桃子带来的微醺惬意，也随着水波荡漾开去。他慢悠悠地爬上岸，套上那身万年不变的破旧弟子服，踢踢踏踏地往回走，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晚上是让厨房把桃子连坛端来，还是换个花样，试试新送的蜜渍青梅。

　　刚走近茅屋，他便觉得有些不对。

　　不是杀气，也不是什么强大的气息，而是一种……过于“干净”的感觉。

　　屋角那个他惯常丢弃残渣的土坑周围，原本还有些顽强生长的杂草，此刻竟全都蔫头耷脑，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唯独坑中心位置，透出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勃勃生机。那生机并不张扬，却纯粹得不像话，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清新甜润了几分。

　　李逍遥走到坑边，低头看去。

　　只见一堆啃剩的鸡骨头、果皮中间，那颗他午后才丢进去的桃核，正静静地躺着。不同的是，此刻的桃核，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青玉光泽，表面那些天然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淌着微光。更奇异的是，桃核顶端，竟顶出了一点极其娇嫩的、翠绿欲滴的嫩芽！

　　那嫩芽虽小，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春天的力量，周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青色光晕。

　　“咦？发芽了？”李逍遥有些惊讶，蹲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点嫩芽，“这么快？这桃子品种不错啊，核都这么有劲。”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违背了植物生长的常理，只觉得这桃核争气，没白费他吃那两颗桃子。他甚至有点高兴，想着要是把这桃核种下去，以后是不是就能实现桃子自由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桃核似乎感应到他的触碰，顶端的嫩芽轻轻一颤，萦绕周围的青色光晕骤然变得明亮！一道凝练之极、纯粹之极的青色光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

　　光柱并不粗大，却凝实无比，直贯天穹！光柱之中，隐隐有无数细小的青色符文生灭流转，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先天乙木本源气息！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芬芳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仿佛年轻了几岁。

　　这道光柱，在晴朗的午后天空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耀眼！

　　“嗡——！”

　　整个青云宗，再次被惊动！

　　所有弟子、长老，乃至宗主，都愕然抬头，望向禁地方向那道接天连地的青色光柱。感受着那光柱中散发出的、让他们体内灵力都为之雀跃欢腾的磅礴生机，所有人都懵了。

　　又……又怎么了？！李前辈这次……又在搞什么？！这次不是驱散天谴，也不是抖没凶阵，是……种出宝贝了？！

　　凌云殿内，青云宗主刚端起的茶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嘴唇哆嗦着，看着那道青色光柱，感受着那远胜宗门任何一株灵植的生机本源，大脑一片空白。

　　“先……先天灵根出世之兆？！”他身边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老失声惊呼，满脸骇然，“这……这怎么可能？！此地怎会凭空生出先天灵根？！”

　　……

　　几乎在青色光柱冲起的同一瞬间。

　　中州，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辉煌宫殿内。

　　一名正在批阅玉简的金袍中年男子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无尽虚空，望向南荒方向，脸上首次露出惊容：“如此精纯的乙木本源？是哪株上古灵根复苏？不对……这气息……是新生？！”

　　北域，天剑阁，一座剑气冲霄的孤峰之上。

　　洛冰心正在擦拭着她的青碧长剑，动作猛地一顿，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望向南方：“又是那里……这次，是灵物？”

　　更遥远的西域，一片黄沙万里之下，一座古老的神庙中，一尊布满尘埃的石像，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东海水晶宫，南疆巫蛊寨……一道道或强或弱，或好奇或贪婪的神念，跨越千山万水，不约而同地锁定了南荒，锁定了青云宗，锁定了那道醒目的青色光柱！

　　一颗被随手丢弃的桃核，只因沾染了某位存在的些许痕迹，其萌芽之时，便已牵动四方风云！

　　茅屋前，李逍遥也被这突然爆发的光柱吓了一跳。

　　“嚯！动静不小啊！”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用手在眼前挡了挡那并不刺眼却十分显目的青光，“不就是发个芽嘛，至于这么激动？”

　　他看着那兀自向天喷薄生机光柱的桃核嫩芽，挠了挠头，觉得有点吵，也有点碍眼——这光柱亮晃晃的，影响他欣赏傍晚的霞光。

　　他想了想，弯腰从旁边捡起一个昨天吃完烧鸡留下的、还算完整的土陶碗，反手“啪”地一下，扣在了那正在发光发芽的桃核上。

　　动作熟练，如同扣住一只聒噪的蛐蛐。

　　霎时间，青光消散，光柱湮灭，那冲霄的生机异象和沁人心脾的芬芳，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掐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恢复了原状，只剩下晚霞漫天。

　　土坑里，只有一个倒扣的、油腻腻的破陶碗，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下面正在孕育不凡的桃核。碗底边缘，一丝微弱的青光顽强地透出，旋即隐没。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正以神念窥探此地的存在，都愣住了。

　　异象……没了？

　　刚才那冲天的乙木本源气息，那疑似先天灵根出世的征兆……就这么……被个破碗扣没了？！

　　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在所有窥探者心中蔓延。

　　青云宗内，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众人，看着瞬间恢复平静的禁区，再次陷入呆滞。

　　李逍遥看着被扣得严严实实的陶碗，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清净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走向厨房方向，嘴里嘀咕着：

　　“晚上还是吃烧**，青梅留着明天当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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