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钟鸣道长

　　青云宗的早课钟声，每日准时响起，如同这方天地固有的脉搏。以往，这钟声对李逍遥而言，不过是提醒他“该睡醒了”或者“又到饭点了”的背景音。但自那日他无意间发现小道果会随着钟声闪烁后，便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的乐趣。

　　这日清晨，钟声再起。

　　李逍遥刚被饿醒，正揉着肚子准备去厨房，听到钟声，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又溜达回了小桃树旁，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顶端那颗已经长大到龙眼核大小的青金色道果。

　　“当——嗡——”

　　钟声悠扬传来。

　　果然！那颗小道果表面的青金色光晕，应和着钟声的韵律，同步地、清晰地闪烁了一下！光芒柔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活力。

　　“嘿！还真会跟着闪！”李逍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乐了。他觉得这比看戏法还有趣，一颗小果子居然能听懂钟声？

　　他玩心大起，也不急着去吃饭了，就蹲在那儿，看着小道果随着一声声钟鸣，规律地明灭。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摸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你这小家伙，还挺有节奏感。”

　　小桃树九片叶子轻轻摇曳，传递出“开心”、“被关注”的意念。那颗小道果似乎也因为李逍遥的“围观”而更加“卖力”，光晕闪烁得愈发稳定明亮。

　　李逍遥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钟声的调调有点单一，听久了有点无聊。他撇撇嘴，随口评价了一句：

　　“这钟敲得……调调有点平啊，要是能有点起伏，跟唱歌似的就好了。”

　　他这话，纯粹是吃饱了（虽然还没吃）闲着没事干的随口吐槽，跟之前抱怨太阳毒、天气冷没什么区别，只是针对这钟声的“艺术性”提出了个人看法。

　　然而，他忘了，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他此刻身处之地，他随口的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从青云宗主峰传来的、传承了数百年、节奏固定的早课钟声，陡然一变！

　　“当——嗡——”（这一声依旧悠长平缓）

　　紧接着，“叮——”（一声清脆短促的高音插入）

　　然后，“咚~~”（一声低沉回旋的颤音）

　　再接着，“当——叮——咚~~”（三者以一种奇妙的韵律组合重复）

　　原本庄严肃穆、一成不变的钟声，此刻竟真的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变得抑扬顿挫，起伏有致！高低音交错，长短节拍相间，仿佛真的在演奏一曲古朴而玄妙的乐章！这“乐曲”依旧带着晨钟特有的清越与穿透力，却多了难以言喻的灵动与道韵！

　　整个青云宗，所有正在做早课的弟子，全都愣住了！

　　负责敲钟的执事弟子更是吓得差点把钟槌扔出去，他看着自己依旧按照固定节奏挥舞的手臂，又听着耳边那完全不受控制、自行变化的钟声，满脸的惊恐与茫然——这钟，自己会唱歌了？！

　　宗主和长老们也骇然失色，纷纷冲出大殿，望向钟楼方向，神识扫过，却找不到任何外力干扰的痕迹！那钟声，仿佛是钟体自身在鸣唱！

　　“是……是前辈？！”宗主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扭头望向禁区方向，心脏狂跳，“前辈……嫌我们的钟声太难听？！”

　　这个念头让他冷汗直冒。

　　而禁区内，李逍遥也被这突然“活泼”起来的钟声弄得愣了一下。

　　“咦？还真变了？”他眨眨眼，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那钟声高低起伏，确实不再单调，听着顺耳了不少。他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调调听着舒服多了，看来敲钟的那小子开窍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功劳”，只当是敲钟弟子突然领悟了节奏感。

　　他不再关注钟声，注意力重新回到小道果上。

　　只见那小道果，在新的、充满韵律变化的钟声“滋养”下，闪烁的频率也变得更加灵动，光晕流转间，仿佛在随着“节拍”轻轻摇摆。其内部混沌星云的运转，似乎也加快了一丝，散发出的异香更加醇厚。

　　小桃树传递出“新奇”、“喜欢”、“更多”的意念。它似乎对这种“升级版”的钟声更加受用。

　　李逍遥看着小道果那“欢快”的样子，也觉得心情愉悦。

　　“行了，你慢慢听‘歌’吧，我得去找吃的了，饿死了。”他拍了拍小桃树的“树干”，终于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他身后，那变得如同乐章般的钟声，依旧在青云宗上空回荡，洗涤着所有弟子的心神，也滋养着那颗正在成长的道果。

　　演武场上，弟子们起初的惊愕过后，渐渐发现，在这“会唱歌”的钟声下修炼，心神竟然更容易沉浸，灵力运转也格外顺畅，甚至有几个卡在瓶颈的弟子，在这奇妙的韵律中豁然开朗，当场突破！

　　“神迹！这是前辈赐下的修炼神曲啊！”有弟子激动地高呼。

　　一时间，所有弟子都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早课之中，将这变调的钟声视为无上机缘。

　　宗主看着下方气息不断攀升的弟子们，心情复杂无比。他既为宗门得此“造化”而欣喜，又为前辈那完全无法揣度的手段而深感无力。

　　“传令，”他苦笑着对身边长老道，“日后早课钟声……就按这个调敲吧。”

　　“啊？宗主，这……这调子我们记不住啊！”

　　“记不住也得记！这是……前辈定的调！”

　　于是，从这一天起，青云宗的早课钟声，彻底告别了延续数百年的单调，变成了一曲无人能懂、却又蕴含道韵的“神曲”。而负责敲钟，也成了宗门内技术含量最高、压力最大的职位之一，需要弟子有着极高的乐感和……强大的心理素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灵米粥，就着酱瓜，吃得稀里呼噜。

　　“嗯，这粥熬得不错，火候正好。”他满意地评价着今天的早餐，对窗外那依旧在奏响的、因他一句话而改变的“晨曲”，充耳不闻。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钟声，确实比昨天好听了一点。

　　至于为什么好听，重要吗？

　　哪有碗里的粥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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