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移花接木

　　被李御史阻拦，跟丢了传递信息的杂役，凌无双心中虽恼，却并未气馁。

　　她深知，如此大规模的舞弊，绝不可能只有一种手段。

　　对方狡兔三窟，定然还有其他布置。她重新回到巡场队伍中，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观察也更为细致。

　　时间已近午时，烈日当空，号舍内愈发闷热。

　　不少学子额上见汗，有人开始饮用自带的清水。

　　凌无双注意到，在“巳”字排末尾的一间号舍内，一名叫做钱益谦的考生，行为颇为古怪。

　　他答题的速度似乎不快，时常停笔思索，但每次停笔时，指尖总会无意识地摩挲着砚台边缘。

　　这本身或许只是个人习惯，但凌无双注意到，他那方砚台的颜色似乎比常见的端砚或歙砚要更浅一些，近乎灰白色。

　　而且，他每次蘸墨书写后，字迹在最初的片刻显得颇为清晰，但稍待片刻，那墨迹的颜色就会变得极其浅淡，若不细看，几乎与白纸无异！

　　特制墨水？！

　　凌无双心中一动。

　　她曾听闻江湖上有种“无影墨”，书写后字迹会很快消失，需用特殊药水浸泡或以火烘烤方能重现。

　　难道这钱益谦使用的就是此类墨水？

　　他先在试卷上用无影墨写下正确答案，待交卷后，再有人用特殊方法让字迹显现，替换掉他原本胡乱作答的试卷？好一招移花接木！

　　为了验证猜测，凌无双不动声色地靠近钱益谦的号舍。

　　她假装巡视，目光快速扫过其桌案。只见钱益谦刚刚写完一页，那上面的字迹果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只剩下一片近乎空白的纸页！而钱益谦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小心地将那页“空白”试卷放在一旁，又铺开新的一页，继续用那特制墨水“书写”。

　　证据确凿！

　　凌无双不再犹豫，她并未立刻声张，而是迅速将此情况通过特定手势，传递给了不远处同样在巡场的、早已安排好的六扇门暗桩。

　　暗桩会意，立刻悄然离开，前往至公堂向司徒岸禀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名身着普通兵丁服饰、实则为六扇门好手的捕快，便来到了钱益谦的号舍前。

　　“这位考生，请暂停作答。”一名捕快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钱益谦吓了一跳，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二位军爷，有何事？学生正在答题……”

　　另一名捕快不再多言，直接上前，伸手便去拿他刚刚书写完、墨迹已近乎消失的那页试卷。

　　钱益谦下意识地想阻拦，却被捕快凌厉的眼神制止。

　　“此份试卷，需另行查验。”捕快将那张“空白”试卷小心拿起，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过钱益谦的考篮和那方灰白色的砚台，“还有这方砚台，以及所有笔墨，皆需暂扣。”

　　“你们……你们凭什么？！”

　　钱益谦脸色煞白，声音因恐惧而尖利起来，引得附近几个号舍的考生纷纷侧目。

　　“凭怀疑你使用违禁之物，意图舞弊！”捕快声音转冷，不再给他狡辩的机会，示意同伴将人带走。

　　钱益谦还想挣扎叫嚷，却被两名捕快一左一右牢牢制住，堵住了嘴，直接带离了号舍区域。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并未引起太大骚动。

　　至公堂旁的一间僻静值房内，司徒岸面色冷峻地看着桌上那张“空白”试卷和那方灰白砚台。

　　凌无双也已赶到。

　　“取火盆来。”司徒岸下令。

　　一名侍卫立刻端来一个燃烧着炭火的小铜盆。

　　司徒岸用铁钳夹起那张试卷，在火盆上方小心地烘烤。

　　不过片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空白的纸页上，逐渐浮现出清晰工整的字迹！

　　正是经义策问的答案，而且文采斐然，见解独到，绝非钱益谦那等学识之人所能写出！

　　“果然是无影墨！”凌无双冷声道，“他们事先请高手做好答案，用此墨抄录，考生在考场内只需依样画葫芦，甚至随便写写，交上这‘空白’卷子。

　　待试卷收上后，他们的人再找机会用火烤出字迹，替换掉考生原本的答卷！当真是好算计！”

　　司徒岸放下试卷，目光如冰：“审！

　　立刻严审钱益谦！

　　让他交代，这无影墨从何而来？

　　如何交接？

　　与他联系之人是谁？

　　背后主使又是谁？！”

　　“是！”秦风领命，立刻前去审讯。

　　压力给到了钱益谦。

　　他本就是个被利诱的富家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在秦风那冷厉的目光和毫不留情的讯问下，不过半个时辰，心理防线便彻底崩溃。

　　他涕泪横流地交代，是一个名叫周管事的人找上他，承诺保他高中，只需他在考场上使用特制的笔墨，事后交白卷即可。

　　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那无影墨和特制砚台，是开考前一日，在城隍庙香炉下由一个陌生小童交给他的。

　　至于周管事上面是谁，他确实不知。

　　“周管事……”

　　凌无双沉吟道，“又是管事……与江南军械案中的刘旺、张贵，如出一辙。

　　看来，对方惯于使用这些中层管事作为执行人，层层隔绝，保护核心。”

　　“城隍庙香炉……”

　　司徒岸捕捉到另一个关键点，“立刻派人去城隍庙暗中监视，看看是否还有人去那里交接物品。

　　这个周管事，必须揪出来！”

　　虽然钱益谦不知道周管事的全名和背景，但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周管事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寸许长的、形似蜈蚣的狰狞疤痕！

　　一道新的追查线索，随着无影墨作弊案的告破，浮出水面。

　　那个手带蜈蚣疤痕的周管事，成为了连接考场内外、撕开更大黑幕的关键。

　　（第107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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