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料溯源

　　晨曦微露，六扇门内却无半分安宁。

　　第二个死者带来的震动远超第一个，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大小衙门中悄然蔓延。

　　凌无双几乎一夜未眠，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高度亢奋。

　　刘明远指甲缝中再次发现的暗红色残留物，让她更加确信，这诡异的香料，就是串联两起“鬼官索命案”的核心线索。

　　她将自己关在药房内，将两次采集到的残留物并排置于黑色漆盘上，在更明亮的光线下进行比对。

　　颜色、质地、尤其是那若有若无的甜腻陈腐异香，完全一致。

　　她尝试用更复杂的药水进行测试，甚至动用了少量来自西域的显色石粉，但那残留物的成分极其稳定，除了确认其部分特性（如低燃点、微溶于醇类）外，依旧无法准确判定其具体来源。

　　“必须找到它的出处！”

　　凌无双下定决心。

　　她唤来陈七，将昨夜司徒岸正式合作的决定简要告知，随即下令：“加派三组人手，一组继续暗中监视‘锦华堂’钱老板；

　　一组详细排查刘明远近三个月来的所有行踪、交往人员，尤其注意他与赵文康是否有过交集，或是共同去过某些地方；

　　最后一组，跟我走！”

　　“头儿，我们去哪儿？”陈七问道。

　　凌无双拿起那个装有残留物的瓷瓶，置于鼻下再次确认那丝异香，目光锐利如刀：“去查京城所有能制作、售卖特殊香料的铺子，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常去的地方。”

　　她想起了之前赵文康去过的“凝香斋”，以及那调香师闪烁的言辞。

　　“先从‘凝香斋’开始，这次，换个问法。”

　　半个时辰后，凌无双带着陈七及另外两名精干捕快，再次来到了位于城西的凝香斋。

　　与上次不同，这次她并未直接亮明身份强硬询问，而是换上了一身略显华贵的常服，扮作替家中女眷选购香料的富家公子随从模样。

　　凝香斋门面并不张扬，内里却别有洞天。

　　装饰清雅，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精致的香炉、香盒，空气中混合着数十种名贵香料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店铺伙计见几人气度不凡，连忙热情迎上。

　　凌无双并不看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寻常香料，目光直接扫向店内更深处，那里似乎有更私密的雅间。

　　她压低声音，对伙计道：“我家公子想寻些特别的‘香’，市面上少见，效用……独特些的，价钱不是问题。”

　　她刻意在“特别”和“独特”上加重了语气，眼神中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伙计闻言，脸上热情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闪烁了一下，打量了凌无双几人一番，才赔笑道：“这位爷说笑了，咱家做的就是正经香料生意，所有的香都在这儿了，皆是安神静心、怡情养性之上品，不知您家公子想要何种‘独特’？”

　　凌无双心中冷笑，知道对方谨慎。

　　她不再绕弯子，从怀中取出那个瓷瓶，拔开塞子，并不完全露出，只让一丝极其微弱的异香飘散出来，同时目光紧紧盯着伙计的眼睛：“我家公子要的，是这种‘香’。

　　据说，只有你家，或许能有门路。”

　　那异香极淡，混在店铺浓郁的各色香气中几乎难以分辨，但那伙计在嗅到的一瞬间，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虽然迅速恢复正常，但那瞬间的惊惶并未逃过凌无双的眼睛。

　　“这……这位爷，小的从未闻过此种香气。”

　　伙计连连摆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许是您弄错了，本店绝无此物。”

　　“哦？是吗？”

　　凌无双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可我怎听说，前些时日，有位赵大人，还有昨儿出事的刘大人，似乎都曾来贵店寻觅过类似之物？

　　莫非……贵店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生意？”

　　她直接点出了赵文康和刘明远！

　　这是冒险之举，但也是打破对方心理防线的重锤！

　　果然，伙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哆嗦着，几乎站不稳：“您、您……您到底是……”

　　他目光惊恐地扫过凌无双和她身后的陈七等人。

　　陈七适时地上前半步，虽未亮出腰牌，但那属于官差的凛然气势已自然流露。

　　伙计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各、各位大人……小的……小的只是个看店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东家……东家吩咐过，关于那‘梦魂香’的事，对谁都不能说……”

　　梦魂香！

　　凌无双心中剧震！

　　终于有名字了！

　　她一把抓住伙计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目光如电：“‘梦魂香’？

　　说清楚！此物从何而来？

　　有何效用？

　　赵文康和刘明远是否来买过？

　　还是通过其他途径所得？”

　　伙计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大人饶命！小的真的只知道名字……据说……据说那香极其罕见，点燃后能让人产生亦真亦幻的梦境，效用猛烈，寻常人根本受不住……本店……本店也只是偶尔，为极熟的、位高权重的客人……牵线搭桥，小的从未经手，真的不知道来源啊！”

　　“牵线搭桥？为谁牵线？”凌无双紧追不舍。

　　“是……是一个神秘的客人……”伙计声音发颤，“每次都是不同的中间人传话，约定时间地点，由那位客人亲自与买主交易……我们店铺，只……只赚些引荐的辛苦钱……赵大人和刘大人，确实……确实都曾来询问过，但最后是否成交，小的实在不知啊！”

　　神秘的客人！亲自交易！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断了一层，但至少，确认了“梦魂香”的存在，确认了赵文康和刘明远都曾试图获取此物！

　　而凝香斋，是连接买家与那神秘卖家的一个重要节点！

　　凌无双松开伙计，心中念头飞转。

　　凶手是利用“梦魂香”制造幻象吓死受害者？

　　还是受害者自己寻求此物，却在交易或使用过程中遭遇不测？

　　那背上的“鬼官”印记，又是何时、如何印上去的？

　　“那位神秘客人，下次何时会出现？如何联系？”凌无双最后问道。

　　伙计瘫软在地，绝望地摇头：“没……没有固定时间……都是对方主动联系……而且每次联系的中间人似乎都不同……大人，小的知道的全都说了，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凌无双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也难有更多收获。

　　这伙计显然只是外围的小角色。

　　她示意陈七将伙计带回六扇门详细录口供，并留下两人暗中监视凝香斋，看是否有可疑人员出现。

　　走出凝香斋，阳光刺眼。

　　凌无双眯起眼睛，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

　　“梦魂香”……诡异的致幻香料，神秘的卖家，两位试图获取它却离奇死亡的官员……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那神秘的卖家，与那神出鬼没的“鬼官”，是否是同一人？

　　她握紧了手中的瓷瓶。

　　香料溯源，终于找到了一条虽模糊却至关重要的线索。

　　接下来，就是要如何利用这条线，钓出那深藏水下的“大鱼”了。

　　（第11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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