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宫宴邀约

　　靖王凯旋入城的盛况余波未平，关于他与六扇门凌捕头那声石破天惊的“双妹妹”之称，以及他与丞相司徒岸之间那短暂却剑拔弩张的对视，已然成为京城各大府邸私下议论的最新谈资。

　　各种猜测与流言，如同春日柳絮，纷纷扬扬，给本就因靖王归来而暗流涌动的朝局，更添了几分暧昧难言的色彩。

　　凌无双这几日明显感觉到，投向自己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有好奇，有探究，有来自一些世家千金的隐晦敌意，甚至还有几分来自不明势力、带着审视与算计的冰冷注视。

　　她虽不甚在意，却也深知，自己与司徒岸那半公开的关系，再加上靖王萧景宏这突如其来的“童年故交”身份，已然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这日午后，她正在六扇门卷宗库内查阅一桩陈年旧案的记录，试图找出与当前正在调查的一起连环盗窃案可能存在的关联。

　　窗外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投下道道光柱，静谧中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忽然，一阵略显急促却依旧规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名身着青色内侍服、面白无须的小黄门，在六扇门一名引路文书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卷宗库门口。

　　“凌大人。”小黄门声音尖细，却带着宫中内侍特有的恭敬与疏离，“陛下有口谕。”

　　凌无双心中一凛，放下手中卷宗，整了整官袍，快步走出，躬身行礼：“臣凌无双，恭聆圣谕。”

　　小黄门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口谕：靖王凯旋，扬我国威，朕心甚慰。

　　特于明晚酉时三刻，在麟德殿设宴，为靖王庆功。

　　六扇门首席捕头凌无双，近年来屡破奇案，尽职尽责，于科举一案中亦颇有贡献，特许其列席此次宫宴，共襄盛举。

　　钦此。”

　　口谕宣毕，小黄门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凌大人，恭喜了。

　　陛下特意点了您的名，这可是莫大的恩宠。

　　明晚还请准时赴宴。”

　　凌无双压下心头的惊诧与种种疑虑，面色平静地再次躬身：“臣，领旨谢恩。有劳公公。”

　　送走了传旨的小黄门，凌无双站在原地，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皇帝特意点名要她一个正五品的捕头出席这等规格的宫宴？

　　这绝非寻常。

　　是因为她近期的功劳？

　　还是因为……靖王昨日那一声过于惹眼的“双妹妹”？

　　亦或是，陛下已经听闻了她与司徒岸之事，借此机会，有意将她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加以观察，甚至……试探？

　　无论原因为何，这绝非一次简单的宴饮。

　　麟德殿宫宴，汇聚了皇室宗亲、文武重臣，是京城最顶级的权力场，亦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她此行，代表的不仅仅是六扇门，更可能牵涉到司徒岸，乃至与靖王之间那微妙的关系。

　　她正凝神思索，身后再次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这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司徒岸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卷宗库外，他挥退了引路的文书，独自走了进来。

　　他今日未穿官袍，只是一身靛蓝色常服，更显得身姿修长，只是那俊雅的面容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陛下传旨了？”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目光锐利地扫过凌无双尚未完全平复的神情。

　　凌无双点了点头，将皇帝的口谕复述了一遍，末了，补充道：“陛下特意点名，要我出席。”

　　司徒岸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庭院中的一株老槐树，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麟德殿夜宴……”

　　他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群臣汇聚，宗室云集，确实是‘共襄盛举’的好场合。”

　　他特意在“共襄盛举”四个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凌无双走到他身侧，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低声道：“你担心什么？”

　　司徒岸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向她：“我担心什么，你会不知？”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靖王昨日之举，已然将你推至台前。

　　陛下此番特意点名，绝非仅仅是为了嘉奖你的功劳。

　　恐怕……是想看看，你这颗突然变得举足轻重的‘棋子’，在这盘涉及军功、朝局、甚至……旧情的棋局上，会如何落子。”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与凌无双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

　　皇帝是在借机观察，观察她凌无双的立场，观察她与司徒岸关系的牢固程度，也观察她与靖王之间那所谓的“故交”之情，究竟有多深。

　　这场宫宴，对她而言，无异于一场鸿门宴。

　　“我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何惧他人观看？”

　　凌无双扬起下巴，语气依旧带着她特有的飒爽与坚定。

　　只是，那微微蜷缩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并非全无压力。

　　司徒岸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心中那点因圣旨和靖王而起的烦躁与阴郁，莫名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与保护欲。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挲着。

　　“我知你不惧。”

　　他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但明日宴上，人多眼杂，各方势力交织，言语机锋恐胜于刀剑。

　　靖王他……”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性情豪迈，在北境说一不二惯了，有时行事未必会顾及京城这潭水的深浅。

　　你……小心应对。”

　　他这话，既是提醒，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对靖王可能行为的隐忧。

　　凌无双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一定，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带着些许狡黠的笑意：“放心，论查案缉凶，我或许不及司徒丞相智计百出；

　　但若论应对这种场合，我凌无双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何况……”

　　她抬眼，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不是还有你在吗？”

　　她这带着依赖与信任的话语，如同春风，瞬间抚平了司徒岸眉宇间最后的褶皱。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暖意，唇角终于漾开一抹真实的、清浅的笑意。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明日，我等你一同入宫。”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秦风沉稳的声音：“大人，兵部李侍郎递了帖子求见，已在书房等候。”

　　司徒岸闻言，松开了凌无双的手，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疏离。

　　“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又深深看了凌无双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未竟之言，最终只化为一句：“晚些时候，我让秦风送些明日宫宴需注意的礼仪规制过来。”

　　凌无双点了点头：“好。”

　　司徒岸转身离去，靛蓝色的衣角在门口一闪而逝。

　　凌无双独自站在空旷的卷宗库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墨香。

　　她抬手，轻轻抚过方才被他握过的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明日的宫宴，注定不会平静。

　　皇帝的心思，靖王的态度，司徒岸的维护，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

　　一切都将在麟德殿那片金碧辉煌之下，悄然上演。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无论前方是何等龙潭虎穴，她凌无双，都绝不会退缩。

　　（第120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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