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庆功宴上的暗流

　　尽管“鬼官案”远未到水落石出之时，但生擒杀手（尽管后续昏迷）、成功保护目标人物周骥，在明面上确是一桩值得称道的功劳。

　　加之司徒岸即将南下巡查，皇帝便下旨，在宫中设下小范围庆功宴，既为司徒岸、凌无双表功，也算为其饯行。

　　是夜，皇宫麟德殿内灯火辉煌，丝竹悦耳。

　　受邀前来的除了司徒岸与凌无双，还有几位与案情相关的部院主官，以及几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宗室亲王和勋贵。

　　宴无好宴，这看似和谐的场面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审视与算计。

　　凌无双换上了一身符合她品级的绯色官服，虽不如裙钗华美，却更衬得她身姿挺拔，眉目间自带一股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英气。

　　她与司徒岸一同入殿，立时吸引了众多目光。

　　司徒岸依旧是一身墨色常服，外罩一件同色薄氅，左臂的伤势让他动作稍显迟缓，但步履从容，气度不减。

　　他与凌无双并肩而行，一个温润如玉却深不可测，一个明艳飒爽而锋芒内敛，这般组合，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皇帝端坐御座，神色温和，对司徒岸和凌无双勉励有加，亲自赐酒。

　　司徒岸应对得体，言辞谦恭却不失风骨。

　　凌无双则按礼制谢恩，言行举止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张扬，也无丝毫怯懦。

　　然而，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却含义各异。

　　兵部尚书李崇义举杯向司徒岸示意，笑容爽朗：“司徒丞相此番与凌捕头联手，雷厉风行，揪出凶顽，护我朝臣，实乃百官楷模！

　　老夫敬丞相一杯！”

　　他话语中透着真诚的赞赏，显然对保护了兵部下属周骥一事颇为感激。

　　司徒岸含笑举杯回应：“李尚书过誉，分内之事罢了。”两人一饮而尽。

　　而另一侧，安亲王萧玦，一位年约五旬、面容富态、眼神却透着精明的宗室长辈，则抚着短须，呵呵笑道：“凌捕头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胆识与手段，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难怪能得陛下与丞相如此看重。”

　　他话语看似夸奖，但那“一介女流”四字，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目光在凌无双身上扫过，带着审视的意味。

　　凌无双神色不变，微微欠身：“王爷谬赞，下官愧不敢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尽本分而已。”

　　安亲王笑了笑，未再多言，转而与身旁的户部尚书低声交谈起来，但那偶尔瞥过来的眼神，依旧带着深意。

　　更有几位勋贵子弟，聚在一处，目光不时瞟向凌无双，窃窃私语，眼神中混杂着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对于女子担任如此要职的不以为然。

　　“听闻凌捕头验尸之术神乎其技，不知师从何人？”

　　一位身着锦袍的年轻侯爷端着酒杯走过来，语气带着几分轻佻的试探。

　　凌无双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家学渊源，不足挂齿。侯爷若对勘验之道有兴趣，可去六扇门卷宗库一观。”

　　那侯爷被她这不软不硬的话顶了回来，面色微僵，讪讪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司徒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端着酒杯，缓步走到凌无双身侧，看似随意地低语：“不必在意宵小之言。”

　　凌无双侧头看他，唇角微勾：“下官从未在意。”

　　她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只是觉得，这庆功宴，倒比查案更耗心神。”

　　司徒岸闻言，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确实，在这虚伪的应酬与暗藏的机锋中周旋，并不比直面刀光剑影轻松。

　　就在这时，一位一直沉默寡言、坐在角落的老者引起了凌无双的注意。

　　那是成王萧瑾，皇帝的叔父，年事已高，平日深居简出，极少参与朝宴。

　　他此刻正独自饮酒，目光偶尔掠过殿中众人，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漠。

　　当他的目光与凌无双短暂相接时，既无赞赏，亦无轻慢，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但凌无双却敏锐地感觉到，那目光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

　　联想到孙礼书房那烧焦纸屑上的“……王？”

　　字样，她心中不由得多了一分留意。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愈加热络，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暗流涌动。

　　赞赏、拉拢、试探、轻视、冷漠……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复杂的权力网络。

　　司徒岸与凌无双，这两个因案件而紧密捆绑的名字，在这场宴会上，正式进入了朝堂各方势力的视野。

　　他们的组合，有人乐见其成，有人心生忌惮，亦有人……在暗中谋划着新的风波。

　　皇帝高坐御座，看着台下众生相，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偶尔与身旁的内侍低语两句，无人知其心中所想。

　　庆功宴，终究在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中结束了。

　　走出麟德殿，夜风微凉。

　　凌无双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殿内那混杂着酒气与各种心思的浊气吐出。

　　司徒岸走在她身侧，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三日后出发，”司徒岸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江南……怕是比这麟德殿，更加热闹。”

　　凌无双望向南方漆黑的夜空，目光坚定：“再热闹，也要去闯一闯。”

　　暗流已生，前路未卜，但他们既已携手，便无惧风雨。

　　（第29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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