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黑市追踪

　　次日午时，天色却有些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城南土地庙一带本就人烟稀少，废弃的庙宇后身更是荒草丛生，残垣断壁间透着一股萧瑟与诡秘。

　　凌无双依旧是那副富家公子哥的打扮，只是腰间多挂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里面是她准备好的“验资”银票。

　　她只带了一名扮作小厮的精明捕快，两人看似随意地踱步至土地庙后，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梳子，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

　　残破的庙墙投下斑驳的阴影，风吹过荒草，发出窸窣的声响。

　　约定的时间已到，却不见人影。

　　凌无双并不急躁，她看似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实则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她能感觉到，有几道隐藏的视线，正从不同的方向窥视着他们。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个穿着灰色短打、头戴斗笠的汉子才从一堵矮墙后转了出来，他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可是要买‘货’的客人？”汉子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几分警惕。

　　凌无双停下脚步，折扇“啪”地一合，拿腔拿调地说道：“正是。爷的时间金贵，货呢？拿出来瞧瞧。”

　　那汉子却不急，上下打量了凌无双和她身后的“小厮”几眼，问道：“规矩懂吗？先验资。”

　　凌无双嗤笑一声，从锦囊中抽出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在汉子眼前晃了晃：“够不够？

　　爷有的是银子，就怕你们的货不对板。”

　　看到银票，汉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警惕未消：“客人稍安勿躁。

　　货自然是有的，但不在小的身上。

　　您得先交了定金，小的才能带您去取货。”

　　“定金？”

　　凌无双挑眉，“连片纸都没见到，就让爷先交钱？当爷是冤大头？”

　　“这是上面的规矩。”

　　汉子坚持道，“风声紧，不得不防。

　　若是官府的探子，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您若是诚心，交了定金，自然能看到真货。

　　若是不愿，那就请便。”说着，他作势欲走。

　　这是在试探！

　　凌无双心知肚明。

　　对方极其狡猾，绝不轻易暴露核心人员和货物。

　　“慢着！”

　　凌无双叫住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与不满，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又从锦囊里取出几张银票，连同之前那张一起递过去，“喏，定金！若是敢耍花样，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汉子接过银票，快速清点了一下，眼中满意之色一闪而过，态度也恭敬了些：“公子爽快！请随小的来。”

　　他不再多言，转身引路，走的却是更加偏僻难行的小径，七拐八绕，显然是想混淆跟踪者的视线。

　　凌无双和那名捕快紧紧跟着，同时默记着路线和周围的环境特征。

　　最终，汉子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居后门停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确认了汉子的身份后，才将门完全打开。

　　院内狭小阴暗，站着另外两名身形彪悍的男子，眼神锐利，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器。

　　而正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绸衫、管事模样、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人，他手中拿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狭长卷轴。

　　“货就在这里。”鼠须管事打量着凌无双，慢悠悠地说道，“公子可以验看，但只能看一部分。”

　　凌无双心中冷笑，果然是老狐狸。

　　她上前一步，那鼠须管事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一角，露出卷轴开头的一部分。

　　只见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几道经义题目和策问题目，格式、用语都与往年科举试题极为相似，甚至旁边还有蝇头小楷写的答题要点和范文框架！

　　凌无双瞳孔微缩。

　　这些题目……设置得相当巧妙，不仅紧扣可能的考试范围，而且角度刁钻，若非真正参与拟题或极擅此道之人，绝难凭空编造得如此逼真！

　　难道试题真的泄露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面上却故意露出挑剔的神色：“就这？

　　谁知道是真是假？

　　万一你们是随便找些题目来糊弄爷呢？”

　　鼠须管事嘿嘿一笑，带着几分自得：“公子尽可放心。

　　这题目是真是假，等放榜之日自然见分晓。

　　不过到那时，公子再想买，可就不是这个价了，而且……有没有货还两说呢。”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瞒公子，这货，可是从‘上面’流出来的，‘上面’的大人物，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买定离手，信不信由你。”

　　“上面的大人物？”凌无双故作好奇地追问，“是哪位大人？说出来，爷也好放心。”

　　鼠须管事却立刻板起脸，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公子，规矩就是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银货两讫，您拿走卷轴，我们就当从未见过。”

　　凌无双知道再问下去只会引起怀疑，她需要拿到这个作为物证的卷轴！

　　她装作被说服的样子，点了点头：“好吧，爷信你们一回。”

　　她示意身后的“小厮”将剩余的银票递过去。

　　就在双方即将完成交易的瞬间，凌无双眼角的余光瞥见院内角落的柴堆似乎轻微动了一下！

　　有埋伏？！

　　还是……另有他人？

　　她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动声色，接过那油布卷轴，迅速塞入怀中。

　　“交易完成，公子请便，以后也不必再联系了。”鼠须管事拿到钱，立刻下达逐客令。

　　凌无双不再停留，带着“小厮”迅速离开了这处民居。

　　走出巷口，确认无人跟踪后，她立刻对那名捕快低声道：“你立刻将这卷轴秘密送回六扇门，交给陈七，让他找信得过的老学究鉴定真伪，同时查上面的笔墨纸张来源！”

　　“是！”捕快接过卷轴，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凌无双则并未远离，她绕到那处民居的前街，找了一家临街的茶馆，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看似悠闲，目光却紧紧锁定着那处民居的出口。

　　她要知道，这些售卖试题的人，交易完成后会去哪里？

　　他们的上线究竟是谁？

　　还有，刚才在院子里感觉到的那一丝异样，究竟是什么？

　　黑市追踪，如同在黑暗中摸索，方才的接触只是撕开了冰山一角。

　　真正的猎手，需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狐狸露出尾巴。

　　（第96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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