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温酒斩敌将

　　次日，四海大军汇合，军威鼎盛，庞大的气机将乱流洋深处的阴霾都冲散了几分。连绵的营寨如同水下长城，散发着各色宝光，将鬼车妖军原本嚣张的气焰硬生生压回了其盘踞的幽暗深渊之中。

　　然而，预想中的总攻并未立刻展开。鬼车妖军显然也知硬撼四海联军殊为不智，竟依托深渊复杂地势布下了重重叠叠的诡异大阵。那阵法阴毒无比，融合了毒火、玄冰、秽魂、乱流等多种恶毒神通，四海联军数次试探性进攻，皆被那绵绵不绝的阴损手段逼退，虽未再有大将折损，却也徒耗兵力，难以寸进。

　　帅帐之内，气氛凝重。各位龙子龙孙、水府神将皆面沉如水，先前势在必得的气势被那难啃的硬骨头挫去了不少。

　　“如此僵持，非长久之计。”联军主帅、北海大太子敖辰率先打破沉默，“不如集中精锐，强行破阵，以雷霆之势碾碎那帮泼怪！”

　　南海赤须龙将摇头：“阵法刁钻，强攻恐损失过大，正中妖孽下怀。”

　　正争论间，巡海夜叉入帐急报：“禀元帅，诸位将军！鬼车妖军阵前叫阵，言道既两军对垒，僵持无益，欲依古例，斗将三场，以定优劣！”

　　斗将？

　　帐内众将神色一凛。此法虽古，却也是打破僵局、提振士气的一途。

　　“哼，怕他不成！”赤须龙当即出列，“末将愿往，取其魁首，献于帐下！”

　　敖辰太子目光扫过众将，颔首：“准！小心应对。”

　　片刻后，两军阵前空出战场。赤须龙枪出如电，威风凛凛。对阵一员黑羽妖将，手持丧门幡，妖气森森。斗不过三十合，那妖将幡摇黑气，竟能污秽龙元，赤须龙只觉神魂一滞，被对方诡异身法欺近，一爪撕破臂膀，负痛败回。

　　“末将请战！”东海鲸将军见状大怒，飞出阵去。他与那妖将战至五十合，对方突祭一污血葫芦，漫天血煞污损了鲸将护身法宝，险些遭厄，狼狈逃回。

　　连折两阵，联军士气大跌。

　　四海联军这边鸦雀无声，先前请战时的豪情壮志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堪的死寂和隐隐的恐惧。那鬼车麾下妖将手段诡异，法宝阴毒，竟似个个都有克制龙族神通之法，这还怎么打？

　　敖辰太子面沉如水，放在案几上的手微微握紧。众将或是低头，或是面露难色，竟无一人再敢轻易请战。鬼车妖军阵中的叫嚣声越发猖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沉稳的声音自帐末响起，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末将不才，愿往阵前，斩此妖将，献于麾下。”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焦富自末位起身，拱手向敖辰太子行礼。他身姿挺拔，玄甲湛然，面色平静无波，既无骄狂之色，亦无怯懦之态，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刚才在两军阵前观瞧，自忖那妖将的本事稀松平常，不过是仗着那丧门幡和污血葫芦等邪门法宝，打了赤须龙等人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其本身武艺、法力修为，并未放在焦富眼中。只要集中精神，避开法宝邪能的正面冲击，抓住其施法间隙，速战速决，胜之不难。

　　败阵的赤须龙正自懊恼，见是他请战，忍不住道：“浪涌真人，非是本王长他人志气，那妖孽法宝确实诡异，你……”

　　焦富目光平静地转向赤须龙，微微颔首，算是致意，却并未因对方的败绩而流露丝毫轻视，只是淡然道：“赤须龙将军伤势无碍便好。末将方才观战，略有所得，或可一试。”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西海黑龙老王皱眉，欲要开口呵斥，便被主位上的敖辰太子抬手止住。敖辰目光落在焦富身上，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平静与自信，那是一种基于实力和判断的沉稳，而非妄自尊大。他想起父王对此人的些许不同，又想起此前这支“浪涌潭义从”虽军容不整却总能莫名保全……

　　数息之后，敖辰太子缓缓开口，声音沉稳：“真人有几分把握？”

　　焦富迎向太子的目光，不闪不避：“十成不敢说，八九分总是有的。若不能胜，甘当军法。”依旧是那般平静的语气，却比任何慷慨激昂的誓言都更令人信服。

　　“好！”敖辰太子不再犹豫，取过案上一杯尚未动过的温酒，递与身旁侍从，“便以此酒为真人壮行！本帅在此，静候佳音。”

　　焦富看了一眼那杯冒着微微热气的酒浆，并未多言，只是拱手道：“末将去去便回。”

　　言罢，转身按戟而出。帐内众将目光复杂地追随着他的背影，有疑虑，有惊讶，也有一丝被其冷静自信所感染而生出的微弱期待。

　　焦富出得帅帐，并不急切。他一步步踏水而行，走向两军阵前那片杀机四伏的空域。分水破浪戟倒拖身后，戟刃幽暗，仿佛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他玄甲上的水纹微微波动，与周遭浩瀚水元隐隐呼应。

　　那连胜两阵的黑羽妖将正在阵前耀武扬威，见又有人来，发出桀桀怪笑：“又来一个送死的？北海龙宫是没人了吗？派你这无名之辈……”

　　焦富根本不听他废话，在进入攻击范围的刹那，原本平稳的气息骤然爆发！《水火既济龟蛇经》修炼出的精纯法力瞬间灌注全身，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竟比声音还快，直扑那妖将！

　　妖将大惊，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决！慌忙就要摇动丧门幡。

　　但焦富早已看破他发动法宝前那细微的法力凝聚过程，在他抬手瞬间，分水破浪戟已化作一道撕裂海水的乌光，并非直刺其身，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戟劈向那幡杆与幡面的连接处！

　　“咔嚓！”一声脆响！

　　那妖将只觉手上一轻，赖以逞威的丧门幡竟被从中劈断，邪异的黑气刚刚逸散便哀鸣着消散！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焦富的第二戟已至，戟风凌厉，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同时下意识地祭出污血葫芦。

　　就在葫芦口将开未开，血煞之气欲喷未喷的电光火石间，焦富一直含在口中的玄冥重水珠骤然吐出！

　　“嗡！”极寒之气瞬间爆发，并非直接攻击妖将，而是精准地笼罩向那污血葫芦！至寒玄冥之气与至污血煞猛烈碰撞，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那葫芦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幽蓝冰霜，灵光骤黯，竟是被暂时封住了！

　　“什么？！”妖将亡魂大冒，眼见最大的依仗接连被破，惊骇之下，转身欲走。

　　就在这瞬息之间的破绽！

　　焦富眼神一厉，手中分水破浪戟再无保留，化作一道洞穿幽冥的黑色闪电，

　　“噗嗤！”

　　戟刃精准地掠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一颗惊骇欲绝的头颅瞬间冲天而起！污血尚未喷涌，便被戟身上附着的极寒水汽冻结成诡异的血冰晶。

　　那无头尸身晃了晃，重重向下坠去。

　　从出手到斩将，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焦富走回帅帐前，对那捧着酒、已然石化的侍从淡淡道：“酒可尚温？”

　　那侍从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摸了摸酒杯，触手微暖，结结巴巴道：“尚……尚温……”

　　焦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向帐内主位的敖辰太子拱手复命：“末将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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