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釜底抽薪计

　　惠岸行者返回南海普陀山，将碧波潭内“万圣龙王”与公主的推诿哭诉、婉言相拒之情状，一一禀明观音菩萨。

　　菩萨端坐莲台，闻言凤目微垂，指尖轻捻杨柳枝，沉吟不语。片刻后，她轻叹一声：“阿弥陀佛。那蛟魔果然狡猾，以亲情为盾，婉拒佛缘。母女情深虽是常理，然其变幻伪装，欺瞒天地，此等行径，岂能因私情而掩？我既已洞悉其奸，便不可再容其拖延。”

　　菩萨慈悲，亦有金刚手段。既知对方底细，又见其并无皈依诚意，反而借词推搪，菩萨便决意不再迂回，行那调虎离山、釜底抽薪之计。

　　“惠岸，”菩萨开口道，“你且持我符印，再往碧波潭走一遭。此次不必入潭，只在潭外传我法旨，言说祭赛国佛宝重光，碧波潭亦算戴罪立功。然其水府经此动荡，水族亡魂甚众，恐生怨戾，淤塞水脉，有碍地气流通。你且持我法旨，前往碧波潭，我将于三日后，在南海普陀山设‘盂兰盆会’，宣讲大乘佛法，超度亡魂，泽被众生。特邀万圣龙王与公主前来赴会，共沾法喜。此乃光明正大之请，料那焦富为维持伪装，不便推辞。”

　　惠岸行者心领神会，知菩萨此乃阳谋，旨在将焦富与万圣公主引出碧波潭。他当即领命，再次驾云前往。

　　至碧波潭外，惠岸行者依计宣旨，声音祥和，却传遍水府：“南海观音菩萨法旨：三日后于普陀山设盂兰盆会，宣讲无上妙法，超度亡灵，福泽众生。特请碧波潭万圣龙王陛下与万圣公主殿下移驾赴会，共沐佛光。此乃殊胜法缘，万请莅临。”

　　水府之中，焦富闻听此旨，眉头紧锁。菩萨此请，名目正大，关乎超度亡灵，若他再行推拒，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显心虚，极易惹人怀疑。但若前去，普陀山乃菩萨道场，无异于深入虎穴，吉凶难料。

　　焦富权衡再三，知此刻不宜与菩萨彻底撕破脸皮，且他也想借此机会，探一探菩萨的真实意图。他遂对年有余密语吩咐一番，令其严密看守水府，尤其看护好小龙女，不得有失。随后，他便与公主一同出潭，对惠岸行者道：“有劳尊者回禀菩萨，老夫与公主，定当准时赴会。”

　　惠岸行者见计已成，便引着二人驾云往南海而去。

　　待焦富与公主离去，碧波潭防守空虚之际，早有另一道身影，手持菩萨所赐隐身符与辟水咒，悄无声息地潜入潭中！正是菩萨座下另一位护法——捧珠龙女！她奉菩萨密旨，趁虚而入，直取目标！

　　年有余虽得焦富吩咐，严加戒备，但他道行远不及菩萨精心安排的龙女，加之龙女有菩萨符印加持，隐匿身形，避过重重禁制，竟悄然摸到了万圣公主的寝宫。

　　只见那小龙女正由侍女陪伴玩耍。捧珠龙女现出身形，周身散发柔和慈悲的佛光，手中托着一枚璀璨的琉璃宝珠，对小龙女温言道：“孩子，莫怕。我奉观音菩萨法旨，特来接你前往南海极乐仙境，你与我佛有缘，菩萨特命我来接引你去那极乐净土，那里有七宝池、八功德水，无灾无难，永享安乐，你可愿意随我去？”

　　说着，他周身散发出柔和祥瑞的佛光，隐隐有梵唱之音响起，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莲花的清香。捧珠龙女又以佛法微微引导，小龙女便懵懂点头，伸出手来。

　　龙女抱起小龙女，再次隐匿身形，凭借菩萨符印，悄无声息地出了碧波潭，驾起云光，迅疾返回南海普陀山。

　　却说焦富与万圣公主抵达普陀山，果然见有一些水族亡魂被接引而来，正在听经闻法。菩萨并未亲自出面，只由惠岸接待，举行了一场简单的超度法事。整个过程并无异常，反而庄严肃穆。

　　焦富心中疑虑稍减，但仍保持高度警惕。法事一结束，他便借口潭中事务繁忙，婉拒了惠岸的挽留，立刻带着万圣公主告辞离去。

　　一路无话，匆匆返回碧波潭。

　　刚入水府，便见年有余连滚爬爬地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磕头如捣蒜：“陛下！老臣死罪！老臣死罪啊！小郡主…小郡主她不见了！”

　　“什么？！”万圣公主闻言，眼前一黑，惨叫一声“我的儿！”，当场晕厥过去。

　　焦富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股难以形容的暴怒与戾气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与伪装！他一把揪起年有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囡囡怎么了？！”

　　年有余涕泪交加，将事情经过断断续续说了一遍，只说一个晃眼，小郡主就不见了，找遍整个潭底都不见。

　　“好！好一个观音菩萨！好一个慈悲为怀！好一个度化有缘！” 焦富猛地推开年有余，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周身压抑已久的磅礴妖气再也控制不住，轰然爆发开来，将整个水晶宫震得嗡嗡作响！

　　他想到自己自西游伊始，便处处忍让，步步退避：

　　火焰山畔，他见牛魔王遭围，虽出手相助，却也只是以芭蕉扇制造混乱遁走，并未与孙悟空、天庭佛门死战到底，生怕将事态扩大，引火烧身。

　　碧波潭中，他明知九头虫盗宝惹祸，却隐忍不发，甚至在其毙命后，主动收拾残局，交出佛宝，平息事端，只为求一个安稳，不惹是非。

　　面对菩萨试探，他依旧伪装，婉言周旋，甚至不惜放下昔日覆海大圣的傲气，扮演一个懦弱老龙的角色，只盼能蒙混过关。

　　他以为自己如此低调，如此隐忍，甚至可称“配合”，总能换来一线生机，一片存身之地。他从未想过要与取经团队为敌，与佛门天庭正面抗衡！

　　可结果呢？

　　“说什么超度亡魂！全是骗局！分明是调虎离山，行那偷窃孩童的下作勾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观音！！” 焦富仰天怒吼，声震四野，潭水为之沸腾，“你枉为菩萨！行事如此卑劣！假慈悲！真虚伪！该你一世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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