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幻妖森林的迷雾

　　苏瑶的伤势在墨渊炼制的“冰魄护心丹”作用下，勉强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但那股纠缠在经脉深处的异种能量与蚀魂之毒，如同附骨之疽，始终无法拔除。几位长老留下的温和丹药，更像是隔靴搔痒。

　　不能再等了。

　　就在秘境开启后的第七日，一个星子稀疏的深夜，墨渊将主殿的防护阵法检查了最后一遍，又深深看了一眼寒玉床上依旧昏迷的苏瑶，最终毅然转身，身影融入夜色，朝着万古秘境入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不能错过这唯一可能找到逆转之机的希望。

　　秘境入口位于宗门后山禁地，由数位长老联手维持的空间通道光怪陆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墨渊赶到时，入口已然稳定，但仍有零星弟子在排队进入。他低调地混入人群，缴纳了必要的贡献点，在守卫长老审视的目光中，一步踏入了那旋转的光涡。

　　短暂的眩晕与空间置换感之后，一股原始、苍茫、夹杂着无数混乱灵气与未知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万古秘境。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仙家福地，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被浓稠灰色迷雾笼罩的古老森林。参天古木扭曲盘结，枝叶呈现出不祥的暗紫色，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甜香交织的诡异气味。这便是秘境第一重险关——幻妖森林。

　　根据前世零星听闻的信息，穿过这片森林，才能抵达秘境的核心区域，那里才有真正的机缘。而幻妖森林本身，最可怕的并非看得见的妖兽，而是无孔不入、能引动心魔、制造绝望幻境的蚀魂迷雾。

　　墨渊收敛全身气息，将苏瑶赠予的那柄普通铁木剑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踏入森林。脚下的腐殖层松软而湿滑，发出令人不适的窸窣声。

　　迷雾似乎有生命般，在他踏入的瞬间便缠绕上来，冰冷黏腻，试图钻入他的毛孔。他立刻运转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同时谨守心神。

　　起初，只是些细微的干扰。耳边响起模糊的嘲讽与诅咒，眼前闪过宗门弟子鄙夷的嘴脸，玄石长老冰冷的警告……这些于他而言，早已习惯，心神并未动摇。

　　他凭借着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和对危险的直觉，在能见度极低的迷雾中艰难穿行，避开了一些潜伏在暗处的、被魔化的妖植和低阶幻妖。

　　然而，随着深入，迷雾愈发浓郁，幻境的威力也开始显现。

　　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矮屋，门外是师尊冰冷的呵斥与鞭挞的声音……画面一转，又是擂台上，赵狰那狰狞的面孔和爆开的血光，以及……师尊挡在他身前，被鲜血染红的素白背影！

　　“师尊——！”

　　幻象中，他再次发出了那日绝望的嘶吼，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气息微弱。

　　心脏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比任何物理攻击都要致命！恨意、悔意、无力感……种种负面情绪被迷雾放大百倍，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几乎要扼杀他的理智！

　　“都是假的……守住心神！”墨渊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痛感和腥甜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疯狂运转体内那丝魔气，以其特有的冰冷与暴戾，强行镇压着翻腾的心魔。

　　就在这时，他前方不远处的迷雾一阵剧烈翻涌，景象再次大变！

　　不再是血腥的擂台，而是云缈峰主殿！寒玉床上，苏瑶不知何时已然苏醒，正背对着他，缓缓坐起身。

　　“师尊！”墨渊心中一喜，正要上前。

　　却见“苏瑶”缓缓转过头，脸上不再是平日的清冷，而是布满了与他记忆中前世一般无二的、冰冷刺骨的厌恶与杀意！

　　“魔种……孽徒！”她厉声呵斥，手中凝聚起一道足以冻结灵魂的冰蓝剑气，毫不留情地向他心口刺来！“留你不得！”

　　那眼神，那语气，与前世推他下仙崖时，一模一样！

　　巨大的恐惧与绝望瞬间攫住了墨渊！难道……难道今生的一切，真的都只是假象？都是她在演戏？

　　道心的裂痕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不！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墨渊猛地想起她昏迷中无意识的呓语——“别伤他”；想起她经脉中那些为了护他而留下的旧伤；想起她即使在自己魔气失控造成痛苦时，也只是蹙眉忍耐……

　　如果都是演戏，何须做到如此地步？！

　　“破！”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那丝魔气轰然爆发！漆黑的魔焰瞬间冲散了部分迷雾，也冲散了眼前那逼真的幻象！

　　“苏瑶”的身影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

　　墨渊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满是冷汗。刚才那一刻，他几乎真的动摇了。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定的刹那，异变再生！

　　周围的迷雾并未完全散去，反而再次凝聚，化作无数道灰色的、半透明的触手，如同拥有实体般，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侵蚀神魂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他缠绕而来！与此同时，隐藏在迷雾深处的几双猩红的眼睛亮起，伴随着低沉的咆哮，数只形态扭曲、散发着筑基期波动的幻妖，显露出了身形！

　　物理与神魂的双重攻击！

　　墨渊瞳孔骤缩。他方才为了破开幻境，魔气消耗不小，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形势危急！

　　他猛地起身，铁木剑上乌光流转，将最先扑来的一只幻妖劈退，但更多的灰色触手已然缠上了他的手脚、脖颈！冰冷的窒息感与神魂被撕扯的剧痛同时传来！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再次爆发魔气，拼个两败俱伤之时——

　　识海深处，那一直沉寂的、属于“生存指南”的残破玉简，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清凉的、带着某种玄奥规律的信息流，如同本能般涌入他的意识。

　　并非具体的法门，而是一种……对能量本质的洞察，对迷雾弱点的直觉。

　　这些迷雾幻妖，核心并非实体，而是由混乱的神魂能量与秘境特殊规则构成。物理攻击效果甚微，需以精神力量或更高层次规则之力，直击其能量核心！

　　更高层次的规则之力……他自然没有。

　　但精神力量……他的魔气，源自血脉与灵魂，某种程度上，正是最纯粹、最霸道的负面精神力量的聚合！

　　福至心灵！

　　墨渊不再试图用剑劈砍那些无形的触手，而是猛地闭上双眼，将所有意念集中于识海，引导着那丝魔气，不再外放冲击，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高速震荡起来！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湮灭与死寂意味的精神波纹，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那波纹所过之处，缠绕在他身上的灰色触手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哀鸣，瞬间溃散！那几只扑来的幻妖，更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猩红的眼中露出拟人化的恐惧，身体扭曲着，发出凄厉的尖啸，随即嘭嘭几声，炸成了更浓郁的迷雾，然后被那精神波纹彻底荡涤、净化！

　　周围十丈之内，迷雾为之一清！露出了下方潮湿阴暗的土地和扭曲的怪木。

　　墨渊缓缓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那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表现。但他看着眼前被清空的地带，眼底却闪过一丝明悟。

　　他找到了在这幻妖森林中前行的方法。

　　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始尝试驾驭并运用自己那“不祥”的力量。

　　他服下一颗回复灵力的丹药，稍微调息，便再次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森林深处。

　　迷雾依旧浓重，前路依旧未知。

　　但他心中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一些。

　　踏步，继续前行。

　　为了那唯一的希望，他必须穿过这片绝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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