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为你破例第一次

　　“归墟源气”的滋养如同久旱甘霖，暂时稳住了两人濒临崩溃的根基。苏瑶的魂火不再摇曳欲熄，而是稳定地燃烧着，虽然依旧微弱，却已能支撑她维持更长时间的清醒。墨渊体内的幽冥蚀骨之痛也被压制到可以忍受的程度，破碎的经脉在源气的作用下，开始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

　　然而，苏瑶肉身的伤势依旧沉重。那自爆留下的恐怖创伤，以及强行燃烧本源带来的空虚，并非一缕源气便能轻易治愈。她依旧虚弱得无法自行坐稳，大部分时间只能无力地倚靠在墨渊怀中，连抬起手指都异常艰难。

　　墨渊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祭坛旁一块相对平整、背靠断壁的巨石边，让她能借力靠坐。他自己则盘膝坐在她身侧，一边运转那缕源气努力修复自身，一边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

　　他发现，她体内那顽固的异种能量与蚀魂之毒，虽然被源气暂时压制，却依旧盘踞在经脉深处，如同蛰伏的毒蛇，阻碍着她灵力的自然运转和伤势的恢复。若不及时疏导驱散，待源气效果减弱，伤势必将反复，甚至可能侵蚀她那刚刚稳固的魂火。

　　不能再等了。

　　必须有人助她引导灵力，化开药力，逼出毒素。

　　而此地，只有他。

　　墨渊看着苏瑶紧闭双眼、眉心因体内不适而微蹙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

　　助她疏导灵力，意味着……需要最直接的肢体接触，需要他将自身的力量（哪怕是带着魔气的）探入她的经脉。这对于任何一个修士而言，都是极其危险且亲密的行为，尤其是在他们这对关系复杂、充满猜忌过往的师徒之间。

　　这违背了修真界默认的规矩，更逾越了师徒的界限。

　　他犹豫了。

　　前世的隔阂，今生的愧疚，以及对那未知反应的担忧，交织在他心头。

　　然而，当他看到她苍白脸上那细密的冷汗，感受到她气息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时，所有的犹豫都化为了乌有。

　　规矩？界限？

　　在生死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他只知道，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不能再承受一次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因内心的决绝而微微颤抖，目标明确地伸向苏瑶放在膝上、冰冷而无力垂落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背的前一瞬，苏瑶似乎有所察觉，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竟强行掀开了一道缝隙。她的眼神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清晰的抗拒与戒备，无声地落在他的手上。

　　她的手，几不可查地往回缩了缩。

　　她在拒绝。

　　墨渊的动作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传来一阵闷痛。他读懂了她的眼神——那是对过往的阴影，是对他体内魔气的忌惮，亦是对这种逾越行为的本能抵触。

　　时间仿佛凝固。

　　他看着她眼底那抹虚弱却固执的抗拒，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毫无血色的唇。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苏瑶瞳孔微缩的动作。

　　他没有强行去抓她的手，而是就那样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然后，他对着她，极其缓慢、却又无比郑重地，低下了他一直倔强挺直的脖颈。

　　这是一个近乎臣服的姿态。

　　“师尊。”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与恳切，“弟子……僭越了。”

　　“但您的伤势……不能再拖。”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她带着惊愕与审视的眸子，里面没有了往日的阴鸷与算计，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担忧与决绝，“请……信我这一次。”

　　“信我”二字，他说得极重。

　　苏瑶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尖刺与偏执的少年，看着他眼底那片她从未见过的、清澈而坚定的担忧，感受着他话语中那不容错辨的恳切……

　　心底那层坚冰，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开了一道缝隙。

　　她想起了迷雾中他精准的配合，想起了他毫不犹豫吞下焚血燃魂丹的决绝，想起了试炼中那缕支撑着她魂火的、无声的守护……

　　或许……真的不同了。

　　长时间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苏瑶眼底的抗拒与戒备，如同冰雪消融般，缓缓褪去。她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闭上了眼睛，将那只冰冷的手，微微向前送了半分。

　　这细微的动作，如同赦令。

　　墨渊的心中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是如释重负，是沉甸甸的责任，更有一丝……被认可的悸动。

　　他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温热却同样带着伤痛的掌心，轻轻包裹住了她那只冰冷纤细的手。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战栗的暖流，仿佛通过相贴的皮肤，悄然传递。

　　墨渊立刻收敛心神，摒除所有杂念。他引导着体内那缕被“归墟源气”中和后、变得温和了许多的魔气，混合着自身微薄的灵力，如同最细的溪流，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探入苏瑶那残破而淤塞的经脉之中。

　　他的动作小心到了极致，生怕给她带来一丝一毫额外的痛苦。

　　灵力所过之处，温和地梳理着紊乱的气息，引导着“归墟源气”的药力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并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那盘踞的异种能量与蚀魂之毒，向外驱散……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墨渊的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精神力的高度集中与消耗而微微发白。但他始终维持着灵力的稳定输出，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躁与偏差。

　　苏瑶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但随着那温和的力量在体内流转，驱散着折磨她许久的阴寒与痛楚，她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舒适的喟叹。

　　这声细微的声响，听在墨渊耳中，却如同仙乐。

　　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她逐渐平和下来的睡颜，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沉淀了下来。

　　为你破例第一次，逾越了师徒的界限。

　　只因，守护你的信念，重过世间一切规矩法理。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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