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苏瑶的莫名心悸

　　论道台上的比试已正式开始，金石交击之声、灵力碰撞的轰鸣与观众的喝彩交织在一起，喧嚣鼎沸。然而，这一切在苏瑶的感知中，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不断波动的水幕，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端坐于瑶光峰主位，身姿依旧挺直如青松，面色也已在极致的意志力下恢复了几分惯常的冰雪之姿。唯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正涌动着何等惊涛骇浪。

　　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令人心悸的剥离感。

　　方才为墨渊挡下那天道反噬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强行抽离出一缕，投入了一个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规则漩涡。那并非有意识的攻击，更像是一种……“系统修正”的力量，冰冷、绝对、不容置疑，试图将她这个“变量”从既定的命运方程式中抹除。

　　此刻，那股力量的余波仍在她的道基深处震荡。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以一种紊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胸腔束缚的力度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并非源于情感，而是源于一种生命本源受到至高规则压迫时产生的、最原始的颤栗。

　　她不动声色地运转《冰心诀》，极寒的灵力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遍遍梳理着体内近乎沸腾的灵力洪流，强行将它们压制回应有的轨迹。神识则高度内敛，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警惕地巡视着自身的每一寸筋脉、每一缕魂光，防备着那无形无质、却可能随时再次降临的规则碾压。

　　她能“听”到——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感知——这方天地灵气运转中，那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杂音”。就像一副完美运转的精密器械中，突然混入了一粒不服从整体律动的尘埃。而这粒尘埃，就是她，或许，还有她身后的墨渊。

　　墨渊……

　　她的目光，并未看向身侧的青年，但化神期的强大神识，却清晰地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线条，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的、混杂了愤怒、明悟与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坚定情绪。

　　他猜到了。

　　这个认知，让苏瑶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波澜。是欣慰？还是更深的忧虑？

　　她回想起系统最初冰冷的警告，【在墨渊手下存活】。如今看来，这任务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他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彼此，而是那悬于头顶、操纵众生命运的提线之手。

　　“旧伤复发”的借口只能暂时安抚，瞒不过太久。墨渊不是愚钝之人，相反，他敏锐得可怕。方才他下意识踏前那半步，眼中毫不掩饰的惊骇与随之而来的、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怒火，都说明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触及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份成长，让她在无边压力之下，竟感到一丝微弱的暖意，仿佛在永冻的冰原上，看到了一簇顽强燃烧的、属于同类的火苗。

　　然而，这暖意转瞬便被更沉重的思虑覆盖。

　　天道反噬不会只有一次。她破坏了“天命之女”林嫣然的光环，这只是开始。随着他们继续偏离“原着”轨迹，这样的反噬只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猛烈。下一次，会以何种形式降临？是针对她，还是……直接针对墨渊？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抵着冰冷的玉质扶手。必须更快地找到应对之法，找到这个世界的“漏洞”，或者……找到其他的“觉醒者”。

　　就在她思绪翻涌之际，一股全新的、截然不同的心悸感，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

　　这一次，并非源于外部的规则压迫，而是源自她自身道心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与她性命交修的东西，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触动、链接！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冰封般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清晰的裂痕。这股悸动……陌生又熟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遥远彼岸的……呼唤？

　　是什么？

　　她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扫遍全身，却一无所获。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幻觉，只在她道心上留下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烙印。

　　苏瑶缓缓闭上双眼，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无人能看到，在那冰封的表象之下，她的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天道反噬，墨渊的成长，自身道心的异常悸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谜团。

　　前路，比她预想的，还要迷雾重重。

　　而她，不能倒下。

　　至少，在为他铺平前路，打破这宿命的囚笼之前，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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