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真相的线索与“说梦话”

　　护宗大阵的异变，暂时阻挡了巫蛊教大军的锋芒，却也让青云宗内的气氛更加凝重。谁都知道，这依托地脉灵气的光罩虽强，却非无穷无尽，宗内存粮与灵晶亦非取之不竭。僵持，对防守一方绝非长久之计。

　　联军高层齐聚凌云殿，日夜商讨对策，人人眉头紧锁。后山那小木屋，以及屋中那位看似惫懒、实则一次次挽狂澜于既倒的“前辈”，自然成了所有人心中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希望寄托。几位大佬数次想去拜见请教，都被忠心耿耿的王大锤以“师尊静修，不喜打扰”为由拦在了外面。他们不敢强求，只得将这份期盼深埋心底，更加绞尽脑汁地思索破敌之策。

　　而在众人之中，圣女阿雅的心情最为复杂。她身负海神传承，对古老气息与因果缘分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南荒之行，林小满种种“神异”表现，尤其是最后那沟通混沌、开启传送的惊天手段，早已在她心中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她比旁人更多一分探究之心，这探究，并非觊觎，而是一种源于血脉本能的对“本源”的追寻。

　　是夜，月明星稀，厮杀声暂歇，只有大阵光罩在夜空下发出轻微的嗡鸣。阿雅并未休息，她在青云宗为她安排的僻静客舍中，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几卷最为古老、甚至以秘法封印的兽皮与骨书。这些是她所在部落传承万载的秘典，记载着南荒乃至更古老时代的神话与秘辛，平日连部落大祭司都需虔诚祷告后方可翻阅。

　　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粗糙的兽皮，上面用早已失传的太古妖文刻画着图案与符号。她眉心那淡蓝色的三叉戟印记微微发光，帮助她沟通着文字中沉睡的意志。她查找的，正是关于“陨星谷”、“海神遗泽”，以及一切可能与“混沌”、“本源”相关的记载。

　　灯火摇曳，映照着她绝美而专注的侧脸。时间一点点流逝，大部分记载或语焉不详，或与已知传说重叠，并无突破。就在她微微蹙眉，心生焦躁之际，指尖在一张看似最为残破、颜色暗沉如干涸血液的古老兽皮上停了下来。

　　这兽皮上空空如也，唯有中心处，刻画着一个极其模糊的、由无数扭曲线条构成的、难以名状的“符号”。这符号，她从未见过，也完全无法理解，可当她的神识小心翼翼触及它时——

　　“嗡！”

　　她脑中一声轻鸣，仿佛有某种东西被触动了！不是来自兽皮，而是来自她血脉深处那缕海神之力！那力量竟对这符号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不是畏惧，也非亲近，更像是一种遥相呼应的共鸣？

　　与此同时，她眼前仿佛闪过一些极其破碎的画面：并非星辰大海，而是无边无际的灰蒙，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最原始、最本初的“混沌”！而在那混沌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阿雅猛地收回神识，额头渗出细汗，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符号竟能引动她血脉本源的反应？它代表的，是比海神更为古老的存在？

　　她强压激动，继续以神识细细感应符号旁那些几乎磨灭的微小刻痕。那不是文字，更像是一种意念的残留。她集中全部精神，努力解读：

　　“天地之先混沌存……” （意指：天地形成之前，混沌便已存在。）

　　“有物混成道之本……” （意指：有一种浑然天成之物，是道的本源。）

　　“其体无常万法不侵……” （意指：它的形态不固定，万般法则不能侵染。）

　　“畏……？” （一个模糊的字，似乎是“畏惧”或“厌恶”？）

　　“亲近……？” （另一个模糊的字，似乎是“亲近”或“回归”？）

　　“显迹如凡……” （意指：显现迹象时，如同凡人？）

　　后面的部分彻底残损，无法辨认。

　　阿雅的心脏狂跳起来，呼吸变得急促。混沌本源！万法不侵！形态无常！显迹如凡！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这一切…这一切特征，不都与林前辈的表现隐隐吻合吗？

　　他看似修为低微，显迹如凡，却总能无视各种阵法、毒瘴、甚至空间之力，万法不侵？。他的行为看似毫无章法，形态无常，结果却总能直指本源，化解灾厄！难道林前辈并非隐藏修为，而是某种更为不可思议的存在——混沌道体？或者说，是混沌本源的化身或承载者？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听闻，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除此之外，如何解释他那完全不合常理的能力？

　　她急需更多的证据！而最直接的证据，莫过于观察前辈本身！她想起部落中最古老的训诫：欲知本源，需观其无意之言，察其本能之行。

　　于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阿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舍，如同月下的精灵，悄然来到了后山那间小木屋附近。她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惊扰前辈清修，只在远处一块山石后，凭借超凡的灵觉，默默感应着小屋内的气息。

　　屋内，林小满早已睡得天昏地暗。连日的惊吓、回来后的大阵仗，加上下午那个“费力气”的喷嚏，让他身心俱疲。此刻，他正沉浸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黑风寨，正蹲在灶台边，眼馋地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红烧肉。老寨主在旁边敲着烟袋锅笑骂：“小兔崽子，急什么？火候不到肉不香！” 他馋得直流口水，咂巴着嘴，无意识地嘟囔起来，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浓浓的渴望：

　　“嗯……肉……老寨主……火……火小点……糊了……可惜了的……”

　　“寨子后山……那窝野鸡……肥……明天……去掏……”

　　“阿黄……别抢……我的……鸡腿……”

　　这些梦话，断断续续，夹杂着咂嘴和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到了凝神感知的阿雅耳中。

　　阿雅娇躯猛地一震，美眸在月光下瞪得极大！

　　肉？火候？寨子？野鸡？鸡腿？

　　这些词语，在她耳中，却化作了惊天动地的道音！

　　“‘肉’莫非指的是‘血肉皮囊’，前辈在点悟‘肉身乃渡世宝筏’之理？‘火候’是了！是‘修炼火候’，‘大道至简’，不可操之过急！‘寨子’……‘野鸡’……‘鸡腿’……”阿雅脑中飞速运转，将部落古老传说与此刻听闻结合，瞬间“明悟”！

　　“我懂了！”她心中惊呼，激动得难以自持，“前辈并非梦呓！他是在以最朴素的言语，阐述无上大道！‘寨子’便是‘一方净土’、‘心之安处’；‘野鸡’暗指‘世间纷扰’、‘外物诱惑’；‘鸡腿’乃是‘修行资粮’、‘道果精华’！前辈是在告诫我等，修行之人，当坚守心中净土（寨子），于纷扰世间（野鸡）取用资粮（鸡腿），淬炼肉身（肉），掌握火候，方能得证大道！”

　　“而‘阿黄’……‘黄’乃中央正色，土德之象，莫非指的是‘厚德载物’之根基？前辈连梦中皆有圣兽（阿黄）相伴，时刻不忘根基！”

　　“还有前辈提及‘老寨主’时，语气孺慕，这……这‘老寨主’，恐怕并非凡人，而是指引前辈入世的更古老的混沌存在？！”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为何前辈行为看似荒诞不羁，因为混沌本就无序，近乎自然！为何他总能误打误撞化解危机，因为混沌包容一切，亦能化解一切！他的“畏惧”、“嫌弃”、“本能”，并非怯懦，而是混沌本源对“非道”之物最直接、最纯粹的排斥与净化！

　　他不是在“施展”神通，他本身就是“道”的体现！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神通！

　　阿雅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小木屋的目光，已充满了无尽的敬畏与明悟。她终于触碰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这位看似平凡的林前辈，其根脚，恐怕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她悄悄退去，心中已有了决断。此战关键，或许不在阵法强弱，而在于如何“顺应”前辈无意中流露出的“混沌真意”。

　　而屋内，林小满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嘟囔：“嗯……阿黄……这次……鸡腿……分你一半……” 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憨笑，浑然不知自己几句梦话，又在别人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月光如水，小屋鼾声均匀。古老的混沌之秘，似乎就在这最平凡的梦呓中，悄然流转。而遥远的夜空下，巫蛊教的营寨中，一股更加阴邪的波动，正在悄然凝聚。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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