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程老的心意

　　开业的日子定好后。请柬由李思远亲自设计，古朴典雅，已经陆续发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的亢奋与紧张。每个人走路都带风，说话语速都快了几分。

　　课业间隙，几乎所有人的时间都被“鉴真阁”填满。

　　调试设备、整理资料、模拟接待流程、讨论定价策略……

　　争论时有发生，王富贵的大嗓门和李思远的严谨逻辑经常碰撞，赵小刀的“技术宅式”发言偶尔让人摸不着头脑。

　　楚嫣然发挥了女生细心的优点，提出各种四个大男生注意不到的小问题，让开业的流程更加完善。

　　而张一清则如同定海神针，总能适时地做出决断，平息争论，将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所有的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又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

　　星期五下午，阳光正好。

　　张一清站在展示柜前，凝神感应着内部温湿度的稳定性。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鉴真阁”门口。

　　车门打开，程老那矍铄的身影走了下来。

　　“程老！”眼尖的王富贵第一个迎了上去，嗓门洪亮带着由衷的敬意。

　　李思远、赵小刀和楚嫣然，也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恭敬问候。

　　张一清快步走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程老，您怎么亲自来了？”

　　程老目光如电，先是在张一清脸上和右臂位置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曾经的血肉模糊。

　　他微微颔首：“气色还行，年轻人，恢复力不错。”

　　随即，他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鉴真阁”。从门楣的牌匾，到通透的落地窗，再到内部精心营造的空间氛围，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赏。

　　“好！有格局！有想法！”程老连声称赞，“闹中取静，新旧交融，这‘味道’抓得很准！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他走到张一清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那晚的事，董老和我都知道了。漱石斋那边，我们打了招呼，定性就是抢劫未遂。你处理得很好，没让事情复杂化。不过……”

　　他眼神陡然锐利了几分，“一定要小心躲在暗处的算计，凡事多留个心眼。”

　　张一清心中一暖，郑重道：“晚辈明白，谢过程老和董老回护。”

　　“不说这些了。”程老摆摆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朝身后跟着的司机示意了一下。

　　“明天你们开业，我这老头子来添点彩头。”

　　司机招呼后面跟着的送货车，车上四个人合抬，小心地将一个用深蓝色绒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物件搬下车。

　　王富贵和李思远连忙上前帮忙。

　　几人合力，将物件搬到一楼会客区中央，小心放下。

　　程老走上前，亲手揭开了那层绒布。

　　一张黄花梨茶几，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造型极其简约，线条流畅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

　　桌面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边缘自然流畅，仿佛天生如此。色泽温润醇厚，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暗金色，纹理如行云流水，又如鬼脸狸斑，变化万千，透着岁月的沉淀和时光的韵味。

　　更奇妙的是，这张茶几似乎与整个空间的气息，隐隐相合。

　　它一出现，周围那种初生的、略带浮躁的“新气”，仿佛被无声地抚平、沉淀。

　　整个空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宁静。

　　“这是……”李思远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海南黄花梨。”程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老料，整木挖的。放了快三十年了，一直在我书房里养着。”

　　“黄花梨？！还是整木老料？！” 王富贵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他家里有点“底子”，他太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了！

　　寸木寸金都不足以形容！

　　尤其是这种品相、这种年份的整木老料，其珍贵程度和艺术价值，远超黄金！

　　更难得的，是那份岁月沉淀的韵味。

　　赵小刀和楚嫣然虽然对具体价值没有王富贵那么清晰，但也被那浑然天成的美感，和扑面而来的温润气息所震撼。

　　张一清站在茶几旁，指尖轻轻拂过那如绸缎般光滑温润的木纹。

　　玉虚真气流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木质内部蕴藏的磅礴生机与悠长岁月的气息。

　　这张茶几，本身就是一件饱含天地灵气的艺术品，一件活的古董！

　　“程老……这……太贵重了！”张一清动容。

　　这份礼物——太重了。

　　程老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着张一清，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年轻人。

　　“贵重？再贵重的木头，也是死物。放在我这里，不过是件摆设。放在你们鉴真阁，才有它的意义。”

　　他指着茶几：“你们看它，没有一丝匠气，浑然天成。为什么？因为最好的匠人，是时间和自然。鉴真，亦是如此。求真，不是靠蛮力，不是靠技巧堆砌，而是要沉下心，像感受这木纹一样，去感受器物本身的呼吸、历史的脉络。浮躁不得，急功近利不得。”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张一清身上，语重心长：

　　“一清啊，创业不易，守业更难。这条路，诱惑多，陷阱更多。这张茶几，算是我这老头子的一点念想。希望你们无论走多远，站多高，都能记得这黄花梨的品性——沉静内敛，历久弥香。坐在它旁边，喝杯清茶，想想初心。”

　　一番话，如同清泉，涤荡了开业前夕的躁动与不安。

　　张一清深深一躬，心中暖流涌动：“程老教诲，字字珠玑，一清铭记于心！鉴真阁上下，必不负此木，不负您老厚望！”

　　李思远、王富贵、赵小刀、楚嫣然也齐齐躬身，眼神坚定：“谢程老厚赠！必不负厚望！”

　　程老欣慰地捋须笑了：“好！好！看到你们这股劲儿，我就放心了！明天开业，老头子我必定准时来讨杯茶喝！”

　　黄花梨茶几，被郑重地安放在鉴真阁一楼的会客核心区。

　　它如同一位沉默的智者，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沉静的力量，无声地融入这个新生空间的灵魂之中。

　　夕阳的金辉透过落地窗，洒在古朴的茶几上，也洒在几张年轻而充满斗志的脸上。

　　开业在即，鉴真阁如同这张黄花梨，经历了打磨，沉淀了时光，终于要迎来属于它的绽放时刻。

　　而那沉静内敛的底蕴，将是它对抗未来一切风雨，最坚实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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