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楼折阙17

　　景国合处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

　　楼碧瑜答应和亲，红色奏章当日便被送进虞国皇宫，虞帝大喜，并允诺，景国百姓，待楼家女嫁来之后，便可与虞国百姓同样的待遇。

　　暖衣饱食，他们对虞国的生活太过向往。

　　诏书特下，今日，虞帝亲临，迎新娘过门。

　　“早这样不就好了，还连累我们吃这么多苦。”

　　大娘掩嘴埋怨。

　　“是喽，这几天虞国拒绝接入景国灾民，那安州城下，不知多了多少饿死的鬼！”

　　另一位妇人嗑着瓜子，眉目嫌恶。

　　他们一直认为只要楼家交出楼碧瑜，他们就不会再受苦。

　　“呸！什么心怀大义，边疆战争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死的，现在这群从边疆回来的人，凭什么就看着我们受苦！”

　　“死在哪不是死，还不如从了！”

　　“噌——！”

　　一柄匕首插进大娘的手旁边，锃亮的寒光，让她悻悻闭了嘴，两人噤若寒蝉。

　　“你们是觉得边疆的人就都该为了保护你们而死吗？”

　　戴着斗笠的青年起身，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削薄的唇与线条凌厉的下颚线。

　　“你们是觉得享受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吗？”

　　青年一步一步向她们靠近，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她们不能呼吸，恐惧弥漫。

　　“你们是觉得牺牲一个女子，换你们安宁，她就一定得接受吗？”

　　黑靴踩在木质的地板上，不少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青年行至大娘面前，将匕首拔出，抬起了眸，一字一顿，“你们是觉得……虞国就一定是你们向往的地方吗？”

　　那双漆黑的眸子彻底暴露在人前，满堂寂静。

　　楼折阙收了声，麻木地转身。

　　他不该对这群人说这些话的，楼府从来没有对百姓出手的人。

　　青年背对着他们，欣长的背影像是一个人走进孤独，身后大娘回过了神，气得直摔茶盏。

　　“大家快看！我就说！我就说他们楼府虚伪！现在竟然敢威胁百姓了！”

　　“就是就是！享受我们这么多年的尊敬与供养，他们楼府有今天还不全靠我们的支持！有什么好嚣张的！”

　　“保护我们怎么了！为我们死不是应该的吗！朝廷吞了这么多银子，难道吃白饭吗！”

　　身后熙熙攘攘的骂声，你一言，我一语，楼折阙似乎都听不到了。

　　银子和性命，孰轻孰重？

　　如果可以，死在沙场上的士兵会不会想回家？

　　楼府大门打开，红色的绸缎随风飘扬，喜气似乎在凉风里吹得尽散。

　　这场万众瞩目的成亲典礼被定到景国皇宫正殿。

　　喜结连理，天下共瞩。

　　距离典礼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天，忽然飘起了小雨，一滴一滴，悠悠地落下。

　　楼折阙脱了斗笠，藏锋被他握在手中，冰冷的剑柄好像一直在提醒着他，不要失去了理智。

　　毛毛雨带着凉意，像是要将整个景国淹没在雨幕之下，黑漆漆的天，乌云堆积。

　　心，沉了沉。

　　正堂，凄清一片，楼折阙没有点燃烛火，独自坐在木椅上，看着雨一片一片地落。

　　他还能干什么？

　　无尽的迷茫如潮水般袭来，青年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叮叮叮——”

　　清脆的铃铛声从室外传来，红色的婚服拖在地上，楼碧瑜的眉眼柔和，浅淡的妆容削弱她的攻击性。

　　头上的的流苏坠子在昏暗的室内摇晃，夏枝扶着她的手。

　　“兄长。”

　　她轻轻唤了一声，“我走了。”

　　楼折阙看着她，楼瞻远将轿辇停在了楼府门外，楼府亲卫静静地站在轿辇后。

　　楼碧瑜转过了身，推开夏枝的手，一个人，撑着伞，任由细雨偏飞，打湿她的嫁衣。

　　好像仅仅只是为了唤他一声兄长，唤完了，便离开了。

　　雨，越来越大。

　　楼瞻远将楼折阙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虞诚，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景国全面被围，如今成婚，大多兵力都会被调到皇宫大殿，万一出什么事，楼折阙还能逃走。

　　楼十一走了出来，跟楼折阙一样的穿着，只是戴了个斗笠，挡住了眉眼。

　　混在人群里，没人能分出他们。

　　再加上天黑，足够应付一些特殊情况了。

　　“夫人，别过。”

　　夏枝忍着泪花，笑了笑，“夫君，我等你们。”

　　她死死按住一旁的楼折阙，嘴角的笑意苦涩，却依然温柔。

　　雨幕遮挡住了视线，他们走远了。

　　楼折阙闷不做声，娘亲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挣开，他却如何也动不了手。

　　喜轿沉闷地承受风雨。

　　景国皇宫。

　　景国皇帝携所有皇室子弟被困在一角，虞诚的目光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要怪就怪楼折阙吧，若不是他，我说不定还不会注意到景国。”

　　他闷笑，勾了勾旁边人白皙的下颌。

　　“爱妃，待会儿就要见到你的姐妹了，你开心吗？”

　　娜仁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眸，眼中满是恨意。

　　“开心，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楼碧瑜，你早就该死了。

　　虞诚很乐意看到她的仇恨，最好这两个女人能杀死对方，不然，这个世界可太无聊了……

　　虞诚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爱妃，你可是深得朕心啊。”

　　娜仁微微一笑。

　　眉目流转，像是得到了最如意的夸奖。

　　“楼家女到——”

　　太监长长地拖着调子，昏暗的天空下，穿着喜服的美人弯了腰，直直地跪在殿外。

　　“臣妾见过陛下！”

　　头上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楼家亲卫呜呜泱泱跪在了雨中，楼瞻远不经意地与景帝对视一眼，却还是跪了下去。

　　虞诚没有让他们起来，他一眼便盯住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楼折阙……

　　莫名的胜利感让他心中满足，隐秘的快感流遍全身。

　　他们，还不是向他跪下了！

　　大殿的气氛安静的诡异，直到这位至高无上的帝王拖着剑来到了新娘的面前。

　　剑尖指向楼碧瑜，嗤笑:“楼家，也不过如此。”

　　楼碧瑜抬起了眸，瞳孔骤缩。

　　禁卫军冲了出来，将他们全部包围。

　　“今日，是楼家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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