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囚禁

　　此刻，神龛殿内。

　　赵惊昼沉稳的声音在肃穆的神龛殿内缓缓落下，将千年前那段尘封的往事、欲宗的由来，以及请神舞背后真正的意义，清晰地传递到在场每一个核心成员的耳中。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叶知秋、封无痕等人面露震撼与唏嘘，他们虽知欲宗历史悠远，却从未想过其起源竟如此悲壮与……叛逆。

　　柳清漪、欧阳叙白等小辈更是听得心潮澎湃，仿佛亲眼目睹了那位安漱公主挣脱枷锁、创立宗门的决绝身影。

　　陈屿堂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喃喃道：“安漱公主……祖师她……也太厉害了吧！”

　　欧阳清欢眼中满是敬佩：“于绝境中得遇机缘，却能坚守本心，不仅平息国难，更开创我等基业……祖师之风，山高水长。”

　　叶未央轻轻颔首，目光落在殿中央那尊面容模糊、却意志凛然的雕像上，低语道：“以女子之身，行逆天之事……难怪我欲宗功法，总带着一股挣脱束缚、掌控自身的意味。”

　　“是啊，当年我也是因为欲宗这不拘小节的行事作风才和破暝玩的好，”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伤势以不是那么严重的凤萧带着一个银制面具和凰舒走在赵惊昼身边感叹，“不过，破暝，我之前怎没听你提起过行止元君见到无名神明事？”

　　凤萧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赵惊昼身上。

　　是啊，方才赵惊昼讲述的传说中，最关键、也最神秘的一环，便是那位在行止元君绝望之际现身，赋予其力量与传承的‘无名神明’。

　　粉发横瞳，嘴角艳红痣……这般鲜明的特征，绝非寻常仙神形象。

　　毕竟众所周知，飞升上界的仙神，其形貌气质多偏向庄严肃穆或仙风道骨，少有如此……嗯，如此色彩鲜明、甚至带点妖异感的。

　　赵惊昼被众人灼灼的目光盯着，神色却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追忆，又似是某种更深沉的……无语？

　　赵惊昼正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听宋朝生提醒：“阿暝，到神像殿了，等进去看到元君的雕像再和他们解释吧。”

　　宋朝生的提醒恰到好处地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对‘无名神明’的追问，暂时拉回到了眼前。

　　只见一道巨大而古朴的石门矗立在众人面前，门扉紧闭，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日月星辰与断裂锁链的图腾，与神龛殿入口处的浮雕遥相呼应，却更显古老与厚重。

　　一股苍茫而肃穆的气息自门缝中隐隐透出，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走吧。”赵惊昼没有直接回答凤萧的问题，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率先上前一步。

　　她伸出手，掌心贴合在冰冷的石门之上，一股精纯磅礴的灵力缓缓注入。

　　嗡！

　　石门上的图腾仿佛被瞬间点亮，流转起淡淡的辉光。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沉重的石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其后幽深而庄严的殿内景象。

　　众人紧随赵惊昼和宋朝生之后，迈步踏入这处欲宗最核心、最神圣的殿堂。

　　神像殿。

　　神像殿内的景象，让所有初次踏入此地的人都不由得呼吸一滞。

　　穹顶高悬，星辉模拟得惟妙惟肖，夜明珠与灵玉的光芒交织，将大殿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奇异地透着一种星夜的深邃与……冰冷。

　　殿宇四壁并非寻常的砖石，而是某种近乎透明的、流转着淡淡水波般光泽的奇异晶石。

　　透过晶壁，隐约可见外界模糊的景象，仿佛整个大殿是被隔绝在一个独立而透明的空间之中，精致，却无端给人一种囚笼般的束缚感。

　　而大殿的最中央，矗立着的，正是那尊传说中的行止元君玉石雕像。

　　与神龛殿外那座展现抗争姿态的雕像不同，这座供奉在神像殿最深处的玉石雕像，姿态是端坐的。

　　她低垂着头，面容部分被巧妙地雕琢得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永恒的迷雾中，让人无法窥视其真容，唯有那份历经千年而不散的沉静与悲悯，透过冰冷的玉石传递出来。

　　她的双手，并非持剑或断裂的锁链，而是以一种极其轻柔、近乎虔诚的姿态，虚虚地捧在身前。

　　而在那双手掌之上，并非空无一物。

　　一枚约有拳头大小、呈现出奇异浅粉色的宝石，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那宝石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氤氲的霞光在缓缓流淌，更奇异的是，若是凝神细看，隐约能看见宝石核心处，似乎封存着一道极其微小、却姿态清晰的……人影。

　　那人绯衣紫袍，一头粉发随意披散，虽看不清面容，但那独特的金眸横瞳以及嘴角一点醒目的艳红小痣，却透过晶莹的宝石，清晰地映入每一个凝视者的眼中。

　　这形象，与赵惊昼方才故事中描述的‘无名神明’，赫然吻合！

　　“这……这是？！” 凤萧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声音里的震惊难以掩饰，他猛地转向赵惊昼，“破暝！这宝石里封存的……难道就是……”

　　不止是他，所有看清那宝石内核身影的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赵惊昼的目光落在那枚悬浮的粉色宝石上，眼神复杂难辨，她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神像殿内回荡：

　　“没错，这就是那位神明。不过，这只是祖师飞升前，雕刻了这座雕像，并将她记忆中那位神明的形象，永久烙印封存于此块天生地养的奇石之中。”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据传……这座神像殿其实是为了囚禁那位神明所修建的，甚至有人曾见过殿里有位粉发男子被囚在里面，当时还没这雕像呢。”

　　众人：？

　　啥？

　　“囚、囚禁神明？！” 沈言澈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那枚粉色宝石，“尊君您是说……祖师她……她把帮了她的神明……给关起来了？！”

　　这信息量太过惊人，以至于所有人都懵了，大脑一时无法处理。

　　囚禁神明？

　　这和他们刚刚听到的那个悲壮、励志、充满反抗精神的祖师传说，画风也差得太远了吧？！

　　就连一向沉稳的赵遇鹤和花无忧都露出了愕然之色，更别提其他人了。

　　楚安芷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啥，这画面好熟悉。

　　赵惊昼清了清嗓子，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类似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尴尬，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这个……据宗门最古老的秘卷零星记载，祖师她……确实对那位在她最绝望时伸出援手的神明，产生了一些……嗯，超乎寻常的欲念。”

　　她斟酌着用词，尽量说得委婉：“或许是感激，或许是依赖，又或许……夹杂了其他更为复杂的情感。总之，祖师飞升之前，似乎一直试图寻找那位神明的踪迹，但那位神明行踪缥缈，难以寻觅。”

　　“后来，不知祖师从何处得知，那些无需凡人供奉、天生地养的自然之神，若是接受了凡人的信仰与供奉，便会与此方世界产生难以割舍的因果牵连，甚至可能被束缚于此……”

　　赵惊昼说不下去了，戳了戳宋朝生：“老宋，后面你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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