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镜门启时劫初临

　　“纯阳灵体，开！”

　　林远萧周身腾起金色光焰，那是只有最纯粹的阳属性灵脉才会有的灵辉。

　　墨羽曾听灵雪瑶说过，玉瑶宗禁止男修入门，可林远萧竟藏着这样霸道的灵体——此刻他双臂青筋暴起，将灵力顺着玉笛注入地脉，地面的震颤竟被压下几分。

　　“抓住我！”白若薇不知何时摸到他身侧，将凝光镜塞进他手里，“这是我娘给的，精血激活能抵一时！”

　　镜面触到掌心的刹那，墨羽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

　　逆命之瞳不受控制地翻涌出血色，他眼前闪过三幅画面：自己的指尖刚够到凸岩，岩石在掌心碎裂；白若薇的符阵彻底崩溃，她被反震得撞在石壁上；林远萧的灵体光芒骤灭，玉笛上的“焚天”二字迸出火星——再之后，天地突然陷入死寂，万籁俱寂中，他听见无数微弱的呜咽，像极了那日镜门里传来的、被风撕碎的哭嚎。

　　“不！”墨羽嘶吼着抓住凸岩，指甲缝里渗出血来。

　　凝光镜的银辉勉强抵消部分吸力，可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岩石正在龟裂，每道裂痕都像要把他的手指生生掰开。

　　“撑住！”林远萧的声音带着破锣似的哑，“我...我在引地脉反推！”他的额头抵着怪石，汗珠大颗大颗砸在地上，“这门...这门不对劲，像在吸什么活物的气数......”

　　“若薇，你的符阵......”墨羽的尾音被风声撕碎。

　　他看见白若薇又捏碎三张符纸，符灰在漩涡边缘打着转，像一群不肯离去的蝶。

　　她的嘴唇被咬得泛紫，却还在笑：“我就说...我就说我的符阵能撑过三次崩解...第一次是给青鸾峰的小狐狸解困，第二次是...是你上次被雷劈...”

　　“闭嘴！”墨羽的眼眶烧得发疼。

　　他后颈的胎记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肉，逆命之瞳里的血色越来越浓，那些未来画面像走马灯似的闪个不停——最后那幅里，他彻底被吸入门内，门后是比黑夜更浓的混沌，混沌中浮着数不清的碎片，有玉瑶宗的飞檐，有灵雪瑶的银发，有玉清婉的月华长袍，还有...还有他自己小时候在荒原里啃干饼的画面。

　　“那是劫源！”他突然喊出声，“这门连的不是虚空，是劫源！”

　　白若薇的手顿在半空。

　　她望着墨羽充血的眼睛，突然想起前日在《灾异志》里翻到的记载：“劫源者，万劫之始，吸天地灵韵，噬众生因果。”她的符纸“刷”地散了一地，声音发颤：“你...你怎么知道？”

　　“逆命之瞳！”墨羽咬碎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几分，“我看见...看见门后是劫源！”

　　林远萧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望着漩涡深处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在邻宗当卧底时，曾在古籍里翻到过只言片语——“混沌归墟门，开则劫起，唯......”

　　“轰——”

　　岩石在掌心碎裂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思绪。

　　墨羽的手指陷进碎石里，整个人被扯得向下滑了半尺。

　　白若薇尖叫着扑过来，却被漩涡的余波掀得撞在石壁上，凝光镜“当啷”掉在他脚边，镜面裂出蛛网似的纹路。

　　“墨羽！”林远萧的灵体光芒开始闪烁，“抓住我！”他踉跄着扑过来，玉笛上的“焚天”二字突然泛起红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

　　墨羽伸出手，指尖擦过林远萧的衣袖。

　　下一秒，他的指尖触到了某种冰冷的、黏腻的东西。

　　那东西从漩涡里钻出来，像无数条漆黑的蛇，缠上他的脚踝、手腕、脖颈。

　　他听见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看见白若薇的眼泪在风里碎成星子，看见林远萧的玉笛在灵力冲击下出现裂痕——而他后颈的胎记，正随着那些黑蛇的缠绕，变得越来越亮，亮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情劫录》残页......”他突然想起昨夜玉佩里的声音，“是不是这劫源......需要残页镇压？”

　　没人能回答他。

　　白若薇挣扎着爬起来，又要结印；林远萧咬断舌尖，鲜血溅在玉笛上，灵体光芒重新暴涨；而墨羽的逆命之瞳里，未来画面仍在闪——这次，他看见自己被完全吸入门内，门后混沌中，有个银发赤瞳的身影转过脸来，腰间玉佩的光，和他怀里的一模一样。

　　“灵雪瑶？”他下意识喊出声。

　　黑蛇突然收紧。

　　剧痛中，他听见林远萧的声音穿透风声，带着几分恍惚：“混沌归墟门......古籍里说，唯有......”

　　话音戛然而止。

　　墨羽的指尖终于触到了林远萧的手腕。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扯进了漩涡。

　　林远萧的玉笛在灵力冲击下迸出第三道裂痕时，那行古籍残句突然撞进他脑海——“混沌归墟门，开则劫起，唯双心共鸣可暂闭”。

　　他喉间腥甜翻涌，望着被黑雾缠成茧的墨羽，后槽牙几乎咬碎。

　　三个月前在邻宗藏经阁翻到的那页泛黄绢帛突然清晰如昨，当时他只当是荒诞志怪，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绳。

　　“若薇！”他踉跄着扑向白若薇，发冠彻底散了，乌发被乱风卷成狂舞的墨浪。

　　这是他入玉瑶宗三年来第一次用本音说话，带着北方修士特有的沉厚尾音：“古籍说要双心共鸣，一阴一阳灵体协力！

　　你是极阴体，我是纯阳——“

　　白若薇正往掌心按最后一张凝血符，闻言指尖猛地一颤。

　　符纸边缘焦黑的纹路突然灼痛她的皮肤，像在提醒什么。

　　她望着林远萧眼底翻涌的赤金灵辉——那是伪装了三年的女修皮相下，真正属于阳火灵体的光芒，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原来他每次替她挡雷劫时说的“我灵力浑厚些”，都是真的。

　　“要怎么做？”她抹去嘴角血渍，符袋里最后三张九曜镇灵符被灵力震得嗡嗡作响。

　　林远萧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落在她腕间那串被符纹缠绕的银铃上。

　　这是他替她挡下青鸾峰雷暴时，她塞给他的“谢礼”。

　　此刻银铃在两人交触的掌心震颤，发出清越的鸣响，竟与地脉震颤的频率渐渐重合。

　　“交灵。”他的拇指碾过她腕间因常年画符而磨出的薄茧，“以灵契引动天地阴阳二气，我引阳火焚雾，你锁阴脉镇门——”

　　话音未落，墨羽的痛吼撕裂空气。

　　他的右手食指已经没入门内，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像被无形的砂纸反复打磨。

　　指甲盖最先崩裂，血珠刚渗出便被黑雾吞噬；指节上的皮肤皱缩成焦黑的碎片，露出下面青白的筋络；连腕骨都开始泛出半透明的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虚化。

　　“墨羽！”白若薇的瞳孔骤缩成针尖，银铃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

　　她反手扣住林远萧的手腕，灵力如沸水般从掌心涌出——那是极阴灵体特有的冰魄之力，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注入地脉。

　　林远萧的阳火灵辉立刻翻涌着包裹住那缕阴寒，在他们脚下形成旋转的阴阳鱼纹，将蔓延的黑雾暂时逼退半尺。

　　墨羽的意识正被无数碎片切割。

　　他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闻见焦肉的腥甜，却在最痛的瞬间，听见了梵音。

　　不是玉瑶宗晨课时的清钟，而是更古老、更苍茫的吟唱。

　　那声音从他后颈的胎记里钻出来，顺着血脉爬进耳膜，像无数道被封印的记忆在撞击心门。

　　他看见穿粗布短打的小乞丐蹲在荒原篝火旁啃干饼，看见披玄色道袍的少年在雪夜里替老妇收尸，看见银发女子将半块玉珏塞进他掌心时说“待劫起时，你要替我看尽人间”......

　　“镜魂不灭，万劫归真——”

　　破碎的音节从他溢血的唇间溢出。

　　这是他从未学过的咒言，却像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随着最后一个“真”字出口，他后颈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幽蓝光芒，竟将缠绕的黑蛇灼出滋滋声响。

　　黑雾里传来尖啸，像是某种存在被刺痛了逆鳞。

　　白若薇和林远萧同时打了个寒颤。

　　他们交握的手间，阴阳鱼纹突然暴涨三尺，将墨羽整个人笼罩在光茧里。

　　林远萧的玉笛“咔”地断成两截，却在断口处涌出更炽烈的阳火；白若薇腕间的银铃碎成齑粉，每粒银屑都化作细小的符阵，在光茧表面织成密网。

　　“快！

　　趁门脉松动！“林远萧的灵辉开始闪烁，额角青筋暴起如蛇，”若薇，引你的冰魄入我灵海！“

　　白若薇咬碎舌尖，腥甜的血珠落进交握的掌心。

　　极阴之力顺着血脉冲进林远萧体内，与他的阳火在丹田处剧烈碰撞。

　　两人额间同时浮现出金色咒印——那是双心共鸣术启动的征兆。

　　地脉突然发出轰鸣，原本向下的吸力竟出现短暂的停滞。

　　墨羽的左手终于抓住了凸岩。

　　但下一秒，漩涡深处翻涌的黑雾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

　　赤金光芒如火山喷发般涌出，裹挟着焚尽万物的热度，竟将他整个人向外猛推！

　　那股力量里带着熟悉的战铠气息——是那日突袭禁地的赤炎魔修！

　　“噗——”墨羽撞在白若薇身上，两人一起栽进林远萧怀里。

　　他后颈的胎记还在发烫，腕骨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昏死，却在最后一刻看清：黑雾裂缝里，悬浮着半块与他玉佩纹路相同的玉珏，正随着赤金光浪缓缓转动。

　　混沌归墟门在三人身后轰然闭合，裂谷重新陷入死寂。

　　白若薇瘫坐在地，符袋里的符纸散了一地，她望着掌心与林远萧交握时留下的红痕，突然轻声说：“原来你声音这么好听。”

　　林远萧的耳尖瞬间通红。

　　他扯下外袍裹住她发抖的肩，目光却落在昏迷的墨羽身上——少年后颈的幽蓝胎记还在微微发亮，怀里的玉佩不知何时裂开条细缝，隐约能看见里面夹着半张泛黄的纸页，正是《情劫录》的残页。

　　三日后，尘心阁。

　　墨羽靠在竹榻上，望着案头摊开的《凡俗百态图录》。

　　书页被风掀起，露出夹在其中的半块玉珏——是他昏迷时，从怀里掉出来的。

　　玉珏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劫源未醒，镜魂待归”。

　　窗外传来灵雪瑶的脚步声。

　　他慌忙将玉珏塞进袖中，却见对方停在门前，指尖轻轻抚过门框上的锁魂纹，声音低得像叹息：“该醒的，终究要醒了。”

　　灵雪瑶的脚步声在竹影里渐轻，最终消失在尘心阁外的回廊尽头。

　　墨羽望着门扉上被她指尖抚过的锁魂纹，那道暗金色纹路还在微微发烫，像根细针轻轻挑动着他后颈的胎记。

　　他收回视线，袖中玉珏硌得手腕生疼——三日前从怀里掉出的半块玉珏，此刻正贴着他的脉搏，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案头的《凡俗百态图录》被风掀开一页，画中凡夫挑担的墨线突然扭曲起来。

　　墨羽伸手去按，指尖刚触到纸面，左眼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桌角，指缝间渗出的泪滴落在书页上，晕开一团模糊的墨痕。

　　“这是...逆命之瞳？”他想起入门时灵雪瑶说过的话——这双能窥见因果线的眼睛，是他被选为“尘世范例”的关键。

　　可从前的灼痛至多像被蜂蛰，此刻却似有团活火在眼窝里翻涌。

　　他强撑着抬头，眼前的尘心阁突然变得透明：竹榻的纹路、案上的茶盏、窗外的竹影，都化作千万条银线交织的网，而所有银线最终汇聚成一道门。

　　那门悬浮在虚空里，门框是纠缠的因果线，门扉上刻着他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

　　墨羽望着它，喉间泛起腥甜，却莫名想起三日前漩涡裂缝里的玉珏——纹路竟与这门扉上的刻痕有几分相似。“宿命...”他喃喃出声，后颈的胎记突然连成一片幽蓝，像有人在他魂海里轻轻拨动了一根弦，“这门...和我有关？”

　　与此同时，符阵殿的白若薇正捏着新绘的“七情引阵”符纸。

　　她踮脚将符纸贴在试阵石上，指尖刚注入灵气，符纸突然“轰”地燃成灰烬。“怎么回事？”她慌忙后退，发梢被火星燎焦了几缕。

　　更诡异的是，石台上的试阵灯本应随着符阵亮起七色光，此刻却疯狂旋转，灯油泼溅在地上，竟凝结成细小的锁链形状，泛着幽蓝的光。

　　“这锁链...”白若薇眯起眼。

　　那锁链的纹路她在《禁阵图解》里见过——是锁魂链的简化版，专锁神魂。

　　而锁链延伸的方向，正指向尘心阁。

　　她猛地扯下腕间的银铃，银铃本应清脆的声响此刻却像碎玉，“叮”地一声后，所有铃铛里的符纹都开始扭曲，竟组成一行小字：“范例将离”。

　　“阿萧！”她抓起案头的符囊就往外跑，发带在风里散开，“尘心阁出事了！”

　　藏经阁内，林远萧的指尖正停在《禁术残卷》某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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