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放出风声

　　钱满粮的点拨，让金予本及几位矿山官吏似抓了救命稻草般。

　　夜色如墨，县衙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金予本等人的脸忽明忽暗如鬼魅。

　　笔尖在纸上簌簌划过，将“矿脉枯竭”“民怨沸腾”等字眼反复渲染，字字句句都往“非拍卖不可”的方向堆砌。

　　矮胖官吏时不时擦着额头冷汗，瘦高官吏则频频偷瞄金予本，生怕措辞不当引火烧身。

　　金予本亲自执笔修改，将“监管不力”轻描淡写带过，反倒把矿难归咎于“天灾”，末了又添上一笔“若不及时拍卖，恐生民变，危及地方安稳”，才重重放下毛笔，长舒一口气。

　　“明日一早，便差人快马送京。”金予本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急功近利的算计。

　　瘦高官吏连忙应声：“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只是……那秦邸当真有实力接手矿山？”

　　“钱老爷指点，自然有他的道理。”金予本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管他是谁接手，只要能平息此事，我等脱身便可。若是秦邸肯承情，日后少不了好处。”

　　众人纷纷附和，书房内的压抑稍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侥幸与期待。

　　此刻的钱满粮，已是秦邸的主子秦老爷，正端坐于秦邸的书房中。

　　管家秦鑫垂手立在一旁，低声禀报：“老爷，金予本等人已连夜拟好奏折，想来明日一早就会送往京城。”

　　秦老爷眸底冷光流转：“很好。吩咐下去，让矿难家属们明日一早便去县衙外请愿，不必过激，只需让来往百姓知晓此事便可。”

　　“是。”秦鑫躬身应道。

　　待秦鑫退下，秦老爷走到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轻笑。

　　十日后，京城快马传回密旨，明面上只批了“准奏”二字，暗附的纸条却写着“矿山拍卖宜速宜密，避朝野非议，稳地方人心”。

　　金予本捏着那方折皱的纸条，心下明白，朝廷既给了台阶，又断了他公开造势的念想。可若悄无声息拍卖，怎对得起自己暗藏的心思？

　　正当金予本苦思如何在密卖郑家矿山上获利时，周家山庄的管事墨玉上衙门来，以慰金予本暖饱思淫欲的邪火。

　　二人在茶室一番欢愉后，墨玉攀着金予本的脖子撒娇:“大人，您许奴家的事，何时能成呀？”

　　“何事？”金予本满脑子想着郑家矿山易主一事，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墨玉的话。

　　“大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墨玉委屈地蔫下脸，语带不悦。

　　听墨玉语气不对，金予本回过神来，捏着墨玉满带失落的脸颊，笑哄道:“哎呀！你看本官公事繁忙，着实记不起太多事。乖，你且说来，本官给你办便是。”

　　墨玉哪敢真作脸，忙换上媚笑，娇声提醒:“大人，您答应过奴家，纳奴家为妾，奴家日日盼着、等着呢。”

　　“此事……”金予本话到嘴边，本想找个“公务繁忙”的由头推脱，目光扫过墨玉那双写满急切的桃花眼，脑中忽的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忙干笑两声圆场：“呵呵！本官既已应允，自然不会食言，迟早都会办的……”

　　“大人……”墨玉不依，攀着金予本的手臂摇了摇，打断他的话，追问，“迟早是何时？奴婢一日都不想与大人分开。”墨玉边说边将脸贴到金予本的怀里，做楚楚可怜状。

　　“来，坐好。本县和你说个事，若你能办好，本官立马纳你为妾。”金予本直切主题，并伸手拉起墨玉，让墨玉正脸面对自己。

　　见金予本这般一本正经，墨玉也不敢造次，挪了挪身子，端坐好，问道:“大人，要墨玉办何事？您尽管吩咐！”

　　“我今日与你说的事，办不可外传，否则严惩不贷。”金予本先封墨玉的口，在墨玉带着惊慌且又兴奋的连连点头应允下，金予本本能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才压低声凑到墨玉耳边。

　　“朝廷要将郑家矿山卖了，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你家主子将矿山买下来。届时本县看在你的面子上，定会照顾周家山庄的。周家山庄只要买下郑家矿山，定是稳赚的买卖。”金予本向墨玉暗透机密。

　　“大人，郑家矿山可是只下金蛋的母鸡，朝廷怎会舍得轻易变卖？”墨玉柳眉微蹙，满脸诧异，转瞬眸光流转，似窥破了其中玄机，睁圆了的桃花眼紧盯着金予本，急切追问道：“莫非……是因这次的矿难？”

　　“你说对了，却也不全对。”金予本捻着胡须，故作高深，“矿难不过是个由头，真正的根由，是这矿山的这点收益，早已入不了朝廷的眼。如今借矿难之事顺水推舟卖掉，既能一次性回笼银两，又能省去日后监管的麻烦，朝廷何乐而不为？”

　　“大人推测的甚是道理。只是，这么大一座矿山，朝廷要的银子也不少吧？”墨玉对朝廷的要价更感兴趣。

　　金予本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压低声音道：“朝廷要价自然不低，但你家主子是皇商，家底殷实，这点银子想必不在话下。更何况，这矿山看似因矿难名声受损，实则矿脉充沛。”

　　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墨玉眼神愈发急切，才继续道：“只要周家山庄肯接手，日后稍加整顿，依旧是只下金蛋的母鸡。再者，此番拍卖是暗里进行，除了你们周家，只有秦邸有意竞争。”

　　“秦邸？”墨玉柳眉一蹙，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那秦邸行事低调，素来深不可测，若是与他们相争，怕是……”

　　“怕什么？”金予本拍了拍墨玉的手背，语气笃定，“有本官在，还能让你们周家山庄吃亏？只要你家主子肯出价，本官自有法子偏向你们。到时候矿山到手，你我既能如愿，周家又能独占焦县矿脉之利，岂不是两全其美？”

　　墨玉眸光流转，脑里急转:周家山庄若能拿下矿山，不仅能稳赚，还能压过秦邸一头，自己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笔买卖确实划算。

　　她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复依进金予本怀里，娇声道：“大人英明！奴家这就回去禀报主子，定劝主子抓住这个机会。只是……大人可别忘了，事成之后，要兑现纳奴家为妾的承诺呀！”

　　“自然，自然。”金予本哈哈大笑，将墨玉搂得更紧，“只要周家山庄肯出手，你我好事将近！”

　　茶室的暖香里，两人各怀鬼胎，却都以为掌控了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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