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戏落故人归

　　长白山的雪还没化透，山风卷着碎雪沫子打在脸上，像被细细的针扎进去似的。

　　胖子裹紧冲锋衣，把最后一袋封闭好的铁锅炖大鹅塞进背包，嘟囔着：

　　“再待下去我这老骨头都要冻成冰棍了，要我说早该回北京了，咱哥几个找个火锅店涮羊肉，不比在这儿喝西北风强？”

　　吴邪踹了他一脚，笑着说：

　　“就你嘴馋，不过确实该走了，这边没动静，小花那边传来消息说裘德考已经滚去了南边。”

　　黑眼镜靠在树干上，手指转着墨镜，闻言挑了挑眉：

　　“走呗，正好我也好久没听咱们解当家的戏了。”

　　几人说走就走，一路颠簸回了北京。

　　刚进北京城，胖子就吵着要去吃火锅，被吴邪骂了两句，直奔解雨臣自己的戏苑——解语楼。

　　此时戏苑里座无虚席，台上装扮虞姬的解雨臣正唱到《霸王别姬》的高潮。

　　他穿着虞姬的戏服，水袖翻飞，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波流转间，既有虞姬的柔媚，又藏着几分独属于解雨臣的锐利。

　　台下掌声雷动，唯有二楼角落里，一双戴着墨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台上，视线从未偏移。

　　解雨臣在台上唱着，眼角的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目光。

　　水袖一甩，遮住半张脸，再抬眼时，心跳竟漏了一拍，是他。

　　手里的长枪稳稳刺出，动作行云流水，可只有解雨臣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失了准头。

　　青蛇会的事早已解决，这些天他时不时在戏馆唱戏，心里平静得很，可偏偏这双墨镜后的眼睛，轻易就搅乱了他的心湖。

　　一曲终了，解雨臣谢幕，转身下台时，脚步竟比平时快了几分。

　　后台里，他刚卸下头面，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笑声：

　　“我们家花儿爷唱的这出戏，真是水平越来越高了。”

　　解雨臣回头，就看见黑眼镜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嘴角噙着笑。

　　“你怎么回来了？”

　　他语气平淡，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卸妆棉。

　　“想你了，不行吗？”

　　黑眼镜走近，抬手想帮他拂去肩上的碎发，却被解雨臣侧身躲开。

　　这时，胖子和吴邪他们也走了进来，胖子一进门就嚷嚷：

　　“花儿爷，可算见着你了！长白山那破地方冻得我够呛，快，先请我们吃火锅！”

　　吴邪无奈地摇摇头，对解雨臣说：

　　“我们也是刚回来，想着你在这儿唱戏，就过来了。”

　　解雨臣看着黑眼镜，对方依旧笑着，墨镜后的眼睛像是藏着星辰，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他轻咳一声，拿起外套：

　　“走吧，去吃火锅，我请。”

　　路上，胖子又是司机，絮絮叨叨地说着长白山的趣事，吴邪偶尔搭话，小花的车厢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解雨臣坐在后座，黑眼镜就坐在他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黑眼镜突然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解雨臣说：

　　“刚才在台下看你，差点忘了鼓掌。”

　　解雨臣的脸色微微泛红，没回头，只轻声说：

　　“这不像黑爷啊！”

　　黑眼镜低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笑意：

　　“我说的是实话。”

　　解雨臣没再反驳，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圈散开。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可每次见到黑眼镜，总是会不自觉地乱了分寸。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戏里的情愫，朦胧又真切，让他既心慌，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到了火锅店，胖子迫不及待地拿起菜单点菜，吴邪在一旁拦着，不让他点太多，胖子咋咋乎乎的说自己现在就可以吃五斤羊肉。

　　解雨臣和黑眼镜坐在对面，黑眼镜帮他倒了杯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解雨臣端起茶杯，掩饰着心底的慌乱，却没看见，黑眼镜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有些情感，不必言说，一个眼神，一次触碰，就足以说明一切。

　　红汤锅底咕嘟冒泡，牛油香气裹着热气往人脸上扑。

　　胖子夹着片毛肚在锅里七上八下，眼尾扫过对面慢条斯理剥鹌鹑蛋的黑眼镜，突然开了腔：

　　“我说黑眼镜，你前阵子在长白山待那几天，天天杵在雪地里跟丢了魂似的，风刮得帽子飞了都不捡，你琢磨啥呢？总不能是琢磨哪块雪底下埋着什么宝贝吧？”

　　黑爷指尖一顿，墨镜有点要滑下来，他双手不经意的往上推了推：

　　“琢磨怎么把你丢雪堆里喂狼。”

　　这话没逗乐胖子，倒让吴邪笑出了声，刚要接话，碗里突然多了片嫩得透光的肥牛。

　　他抬头，正撞见小哥把空了的筷子收回去，面无表情地继续涮着菜，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随手为之。

　　可没两分钟，吴邪碗里又多了颗白白嫩嫩的鱼丸，那是他刚才念叨了句“这家鱼丸很Q弹”的东西。

　　“哎哎哎，张起灵你偏心啊！”

　　胖子拍着桌子对小哥叫唤，

　　“我也爱吃鱼丸，你咋不给我夹？”

　　小哥没理他，只是在吴邪咬着鱼丸点头说“好吃”时，眼底极快地掠过一点柔和，又低头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娃娃菜。

　　红汤锅里的辣椒还在滚着，王胖子已经撸起袖子要跟小哥“算账”：

　　“张起灵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凭啥只给吴邪夹菜？”

　　说着就伸手去挠小哥胳膊，小哥侧身躲了下，手还没放下，就听见门口风铃叮铃响。

　　苏万背着书包探头进来，刚要喊“师父”，就被黑眼镜抢了话：

　　“哟，小徒弟，这才分开几个小时，就想为师了？”

　　苏万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师父，还真不是，这火锅店是我家开的……”

　　这话一出口，王胖子瞬间停了动作，拍着大腿笑：

　　“好家伙！那以后咱这不就有免费食堂了？苏万，够意思！”

　　“小意思，胖爷，今天这顿我请！不，以后你们来都不需要买单。”

　　苏万立马应下，转身就喊服务员免单，让服务员记住这些人以后吃火锅全免。

　　吴邪正笑着道谢，没注意角落里小花冲服务员比了个结账的手势，指尖夹着黑卡晃了晃，眼尾带着点笑：

　　“跟小孩抢单算什么事。”

　　等苏万回来，还在说下次再来直接报他名字，没人知道账早被小花悄悄结了，只有黑眼镜瞥了眼小花的方向，嘴角勾了勾，没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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