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差评改不了，但能反向催更

　　玄机阁主殿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那块孤零零的玉碑上，数据流光如新生星河，循环不息。

　　萧然的目光紧紧锁在碑文上，在那一行由系统自动生成的“骑手共同体”归属条款上，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个结。

　　这不仅仅是一行代码，这是向千年秩序宣战的檄文，而他，是唯一的执笔者。

　　“任务已更新。”小绿AI冰冷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不带一丝情感，“目标：‘将协议推送至十万终端’。当前完成度，百分之零。”

　　萧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十万？我现在连一个都发不出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手中那个形似外卖保温箱的系统核心，屏幕骤然闪烁了一下，弹出一行刺目的红色警告。

　　第一道“协议推送失败”的通知，像一记无情的耳光。

　　系统给出的理由冰冷而绝对：“拒绝访问。目标为非授权节点。”旧系统的防火墙，将他的新协议视作最危险的病毒，自动拦截。

　　保温箱侧面的小票灵虚影轻轻颤动，发出细微如叹息的声音：“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你不是‘主人’。在旧系统的逻辑里，你正在进行一场非法的、自上而下的篡权。”

　　萧然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主殿的废墟。

　　殿外，冷月心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容恢复了冰山般的平静，但她的声音却比月光更冷：“归墟会的人只是暂时退却，并未走远。你此刻将系统归属的真相公之于众，等于将每一个骑手的名字都写在了归墟会的必杀名单上。他们会成为你这场豪赌中最脆弱的筹码。”

　　话音未落，萧然的通讯器响起，苏小暖的全息投影焦急地浮现：“情况不妙！金律会的残党正在利用权限，二十四小时监控所有与系统相关的金融通道。任何未经他们审核的大规模数据流动，都会立刻触发最高级别的冻结协议！我们会被瞬间掐断命脉。”

　　紧接着，一道加密信息跳出，来自秦芷若。

　　信息很短，却字字千钧：“‘律印堂’已启动‘道统溯源法典’。一旦法典确认你擅自更改系统归属权，他们将以‘窃取武道公器’的罪名，向整个武道世界发布对你的通缉令。到那时，你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几大组织，而是所有自诩为秩序守护者的人。”

　　三重压力，从武力、经济、法理三个层面，瞬间将萧然包围。

　　他握紧了手中的保温箱，金属外壳冰冷的触感让他无比清醒。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盘根错节、深入骨髓的旧世界。

　　“所以……”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片冰冷的夜色，“不能用系统，去推翻系统？”

　　就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废墟的边缘。

　　墨姑依旧是那身朴素的衣裳，仿佛与周围的断壁残垣融为一体。

　　她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将一块满是铜锈的青铜残片递到萧然面前。

　　残片上，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古篆——“信”。

　　“这是初代宿主留下的东西，他们称之为‘信道锚点’。”墨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在系统还未覆盖世界的蛮荒时代，他们就是用这个，在千里之外传递订单的意志。但它需要一个引子，一个……‘活愿’。”

　　“活愿？”萧然不解。

　　“一个骑手，发自内心、不为积分、不为奖赏，亲手写下的，最纯粹的愿望或执念。”墨姑解释道，“比如，一个骑手亲手在小票上写下的‘今天送到了’。”

　　萧然浑身一震，一个画面猛地从他脑海深处翻涌而出。

　　昨夜，那场倾盆暴雨中，一个浑身湿透的老骑手将餐品交到他手上后，递回来的那张签收小票。

　　票据的背面，用被雨水浸润而略显模糊的笔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他立刻伸手入怀，掏出了那张被体温烘得半干的、泛黄的小票。

　　上面那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兄弟，我这单没超时。”

　　这是一种最朴素的骄傲，是风雨中对自己职业最基本的坚守。

　　这就是“活愿”。

　　萧然不再犹豫，他将这张薄薄的小票，轻轻地贴在了那块冰冷的青铜残片之上。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

　　原本死寂的青铜残片仿佛被注入了灵魂，铜锈之下，一道微弱却温润的光芒缓缓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执着与温暖。

　　紧接着，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微弱信号，从残片上激射而出，穿透云层，射向无尽的夜空。

　　“警报！检测到首个‘信道共鸣’！”小绿AI的警报声突然响起，但这一次，它的声音里似乎少了几分机械，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坐标锁定……江城，时间，清晨七点十五分。骑手陈阿强，个人终端正在自动加载‘用户协议’预览版。”

　　萧然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是推送，是‘唤醒’。”小票灵的虚影在他身边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你不是在发布一道冰冷的通知，你是在用一个骑手的尊严，去唤回千千万万个被系统忽略的尊严。”

　　唤醒。

　　萧然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立刻划开保温箱的操作界面，打开了骑手接单App。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下一单目的地，设置为了江城老城区。

　　这不是系统派发的任务，这是一次拜访。

　　“呀——”一声清脆的鸣叫，一直沉默地立在他肩头的鸦童，此刻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决心，猛地振翅而起，盘旋一圈后，朝着江城的方向飞去，似乎在为他引路。

　　电驴启动，萧然的身影即将融入夜色，但一个枯槁的身影却如鬼魅般拦在了路中央。

　　是无阁老人，他手中的断笔令虽然已经折断，但那股源自旧秩序顶端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你以为改个名字，换个说法，就能颠覆这千年的秩序？”无阁老人声音沙哑，如同枯木摩擦，“‘共治’？那不过是群氓的狂欢与起哄！最终只会带来混乱与毁灭！”

　　萧然停下电驴，隔着数米与他对视，眼神平静如水：“你怕的不是共治，也不是混乱。你怕的是，你口中那套‘天命所归’的陈词滥调，再也没有人信了。”

　　说着，他缓缓举起手中的保温箱，将屏幕转向无阁老人。

　　屏幕上，清晰地亮起一幅画面——江城，一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对着手机屏幕，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点下了“同意”的选项。

　　正是陈阿强，他签收了那份属于他的协议。

　　“你看，”萧然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没有等你的天命，也没有等我的批准。他自己，就签了。”

　　无阁老人的瞳孔骤然一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在他身后，那七道如同影子般追随着他的黑影，气息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其中两道黑影，在对视一眼后，竟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归墟会，首次出现了分裂的迹象。

　　萧然没有再看他一眼，拧动电门，从他身侧疾驰而过。

　　抵达江城时，天已微亮。

　　在一条老旧的巷弄里，萧然找到了陈阿强。

　　他刚刚卸下最后一趟夜班的货物，正疲惫地靠在墙边抽烟。

　　看到萧然，他明显愣住了。

　　萧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从保温箱里取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递了过去：“你写的话，被系统记住了。”

　　老骑手接过豆浆，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当他看到萧然调出的那份协议预览时，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光。

　　他逐字逐句地读着，嘴唇不住地颤抖：“这……这真是给我们的？”

　　就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自动弹出了“用户协议签署确认”的界面。

　　这是信道共鸣后的正式激活。

　　陈阿强深吸一口气，用那只送过千百份外卖、写下过“没超时”的手，郑重地点下了确认。

　　全球第二位骑手，自主签收。

　　“信道锚点激活效率提升……”小绿AI的声音适时响起，“根据当前共鸣频率测算，预计三日之内，可覆盖三千个高活性终端。”

　　一阵晨风吹过巷弄，卷起地上的一片小票残角。

　　那残角随风飘向灰白色的都市上空，像一封还未寄出的家书，正在寻找着它散落在天涯海角的收信人。

　　江城的试点，成功了。

　　但萧然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一个锚点唤醒的只是星星之火，要想燃成燎原之势，他需要点燃更多的火炬。

　　他再次打开保温箱，调出那张被信道信号激活的古老地图。

　　在江城这个闪亮的光点之外，地图的另一端，一个更加黯淡、却在与江城遥相呼应的光点，正在微弱地闪烁着。

　　小绿AI的分析数据流过他的眼前：该锚点信号极其微弱，能量衰减严重，似乎被某种古老的禁制所压制，激活窗口期稍纵即逝。

　　萧然的目光凝固在那片区域。

　　那里，没有繁华的都市，只有一片被历史遗忘的废墟。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再次被点燃的火焰。

　　黑夜尚未完全褪去，黎明也还未真正到来。

　　他跨上电驴，调转车头，朝着那个被遗忘的方向，再一次，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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