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别离与信物

　　鸿蒙宗的山门前，气氛沉重得有些压抑。

　　两支队伍，泾渭分明，静静地伫立着。

　　一边，是柳无邪和他身后的十三人。霸斧和石破天如同两座铁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撼动的厚重感。焱则独自站在队伍的末尾，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红芒之中，整个人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凶兵，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其余十名从各族挑选出的仙帝高手，个个神情肃穆，眼神里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们是尖刀，是刺向王庭心脏的利刃。

　　另一边，则是一支由上千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旗舰“天机号”的甲板上，徐灵儿、墨青云、风凌、金无锐，以及水麟族的族长水长流，并肩而立。他们的身后，是来自九界各族的精英，阵法师、炼器师、探险家、战士……他们是希望的火种，是维系这个宇宙存续的最后防线。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也没有热血沸腾的口号。所有人都知道，此去经年，再见不知是何日，甚至，永无再见之日。

　　柳无邪一步步走到徐灵儿面前。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面盛满了担忧、不舍，还有一丝她努力隐藏的恐惧。他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没有去拥抱，只是轻轻地，将她鬓角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这个亲昵而自然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等我回来。”柳无s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嗯。”徐灵儿的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强忍着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你也要……平安回来。”

　　她知道，她的男人，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宇宙的命运。她不能成为他的软肋，只能做他最坚实的后盾。她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好后方，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等待他凯旋。

　　柳无邪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歉疚，也有柔情。

　　他缓缓摊开手掌，一截晶莹剔透，约有三寸长，仿佛由最纯粹的光芒凝聚而成的小剑，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这柄小剑之上，缭绕着一股至高无上的“秩序”气息，正是【守界】圣剑的一缕分身。

　　这是他这三天来，除了调养身体外，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将自己的一丝神魂，与圣剑本源相融，才勉强剥离出这么一缕分身。

　　“这个，你拿着。”柳无邪将这柄光之小剑，轻轻地，推向徐灵儿。

　　小剑仿佛有灵性一般，在徐灵儿的面前盘旋了一圈，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她的眉心，留下一个淡淡的剑形印记。

　　“它不光能保护你，在你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时，可以替你挡下致命一击。”柳无邪的目光，变得无比温柔，“更重要的是，它是我的一部分。无论我们相隔多远，通过它，我都能感觉到你。你也能……找到我。”

　　这不仅仅是一件护身符。

　　这是一个信物，一个承诺，一条连接着两人命运的，无形的纽带。

　　徐灵儿下意识地抬手，抚摸着自己眉心那温热的印记。一股暖流，从印记处，流遍她的全身，也驱散了她心中大部分的阴霾和恐惧。

　　只要还能感觉到他，那无论前路多么黑暗，她就都有走下去的勇气。

　　柳无邪松开了手，又看向风凌和金无锐。

　　“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们自己。”

　　“放心吧，老大！”风凌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但她还是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柳兄，珍重！期待我们，在胜利的终点，再次相会。”金无锐对着柳无邪，深深地，行了一礼。他一向冷静自持，此刻，眼底也泛起了波澜。

　　最后，柳无邪的目光，落在了墨青云和水长流的身上。

　　“墨阁主，水族长，第二路，就拜托你们了。”

　　墨青云和水长流的神情，都无比凝重。

　　“柳宗主放心，”墨青云沉声说道，“我天机阁，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定会为联盟，找出一条生路！”

　　“我水麟族，将是第二舰队最坚固的盾牌。”水长流言简意赅，却字字铿锵。

　　该说的，都说完了。

　　再多的言语，在如此沉重的使命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柳无邪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徐灵儿，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然后，他毅然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艘通体由漆黑龙骨打造，舰身之上镌刻着无数玄奥龙形符文的“破界龙舟”。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霸斧、石破天、焱，以及那十名仙帝高手，沉默地，紧随其后。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精铁，即将去迎接最炽烈的煅烧。

　　当最后一人登上龙舟，厚重的舱门，缓缓关闭。

　　“嗡——”

　　破界龙舟的舰身之上，那无数的龙形符文，在同一时间，全部亮了起来。金色的光芒，仿佛要撕裂苍穹。龙舟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折叠，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下一秒，整艘战舰，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一头扎进了那空间漩涡之中，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它将跨越无法想象的遥远距离，朝着那未知的，充满了死亡与阴谋的王庭总部，跃迁而去。

　　几乎是在破界龙舟消失的同一时间。

　　“天机号”的舰桥上，风凌擦去了眼角的湿润，坐回了驾驶位。她的眼神，在瞬间，就从离别的伤感，切换到了绝对的专注和冷静。

　　“第二舰队，所有单位注意！”她的声音，通过指挥频道，传达到了每一艘战舰之上，清脆而坚定，“引擎预热，准备启航！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轰！轰！轰！”

　　上千艘战舰的引擎，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艘艘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战舰，如同苏醒的巨兽，调整着姿态，在“天机号”的带领下，组成一个巨大的箭矢阵型，冲向了深邃无垠的宇宙。

　　他们的前方，是茫茫的星海，是未知的险途，是寻找界心晶和域外神界的，漫漫征途。

　　徐灵儿独自站在旗舰巨大的舷窗前，默默地看着破界龙舟消失的方向，美眸之中，水雾朦胧，最终，还是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没有去擦。

　　她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胸前，那颗由荒前辈所赠，充满了无尽生命气息的“生命之核”。

　　她知道，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是躲在柳无邪的身后，被他保护。

　　从现在起，她也要成为，能够为他分担压力，能够独当一面的，真正的伙伴。

　　“无邪，等我。”她在心中，默默地说道，“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与你并肩作战。”

　　就在这时，她眉心的剑形印记，忽然微微一热，仿佛在回应她的心声。

　　与此同时，在光怪陆离，充满了混乱时空乱流的跃迁通道中。

　　破界龙舟内，柳无邪正盘膝坐在主控室的中央，闭目调息。

　　忽然，他心头一凛，猛地睁开了眼睛。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冰冷的，仿佛高居于九天之上，漠然俯瞰着众生的“视线”。

　　是王庭之主。

　　那道视线，一扫而过，带着一丝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仿佛在说：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柳无s邪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知道，从踏上这艘龙舟开始，这场针对他，也针对整个宇宙的棋局，就已经落下了第一颗棋子。

　　而他，就是那颗一头扎进棋盘中央，注定要掀起滔天巨浪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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