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月牙玉佩的裂痕

　　林风抱着被捆女子冲出石窟时，正撞见黑无常的刀压在苏清月肩上。那刀身泛着冷光，已在她肩头划开一道血口，殷红的血珠顺着银白的剑穗往下滴，落在雪地上，像绽开一朵朵细碎的红梅。

　　“你娘当年就是这样，为了那个男人，连亲妹妹的死活都不管！”黑无常的声音从面具后挤出来，带着齿缝里磨出的恨意，“你现在护着这老东西，是想步她的后尘？”

　　被捆女子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脸，鬓角已染了霜白：“阿影，你看清楚！我是当年跟在你姐姐身边的阿芸啊！”她挣扎着想去拉黑无常的衣袖，却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闷哼着倒在地上，怀里紧紧护着的布包滚了出来，露出半块月牙玉佩。

　　苏清月的目光瞬间凝固了——那玉佩的纹路，竟和自己脖子上挂的这半块一模一样！她下意识地抬手扯断红绳，将自己的半块玉佩掷了过去。

　　“叮——”

　　两块玉佩在半空相撞，迸出细碎的金光，像撒了把星星。黑无常的刀“哐当”落地，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面具在金光中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一双通红的眼睛。那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玉佩，瞳孔里翻涌着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痛。

　　“这……这是……”她伸手想去碰，指尖刚要触到玉佩，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转而死死揪住阿芸的衣领，“你从哪偷来的？！这是我姐姐的东西！她当年叛逃时明明带走了！”

　　阿芸咳着血，却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偷？这是你姐姐临走前塞给我的！她说‘若有一天见到阿影，把这个给她，告诉她，姐姐从未想过丢下她’！”她喘了口气，指着苏清月，“这是你姐姐的女儿，清月！你摸摸她的眉眼，像不像你姐姐年轻时？”

　　黑无常猛地看向苏清月，目光从她紧抿的唇线滑到微微蹙起的眉峰，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小时候姐姐总爱捏着她的脸说“阿影的眼睛随我，以后定是个美人”，可后来，姐姐的脸在影阁的酷刑室里被描述成“叛徒的嘴脸”，她便硬生生把那些温柔回忆剜了去。

　　“不……不可能……”黑无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蹲下身，颤抖着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的月牙形，边缘刻着的缠枝纹完美衔接，只是其中半块的背面，有个极浅的“影”字，是她小时候趁姐姐不注意，用刀尖偷偷刻的。

　　金光突然大盛，将整个石窟照得如同白昼。石壁上缓缓浮现出影像——二十年前的密室里，白无常将半块玉佩塞进妹妹手里，另半块系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阿影，姐姐必须走，影阁要抢兵库钥匙谋反，我得去销毁地图。”她替妹妹擦去眼泪，指尖抚过妹妹眼角刚被烙铁烫出的疤痕，“这个你拿着，等孩子长大了，凭玉佩相认，让她别学我们走这条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年幼的黑无常攥着玉佩，指节发白。

　　白无常笑了，眼眶却红了：“等月牙圆满时。”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金光褪去，只留下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躺在地上，像一轮完整的月亮。

　　黑无常的面具彻底碎落在地，露出张与苏清月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那道疤痕，在泪水冲刷下更显狰狞。她猛地扑向阿芸，却不是动手，而是死死抱住她，哭声像受伤的幼兽：“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恨了这么多年！”

　　“傻孩子……”阿芸拍着她的背，泪如雨下，“你姐姐怕影阁拿你要挟她，故意让你恨她。你以为那些年影阁几次想除掉你，是谁暗中给你递的消息？你以为你眼角的疤，是谁偷偷给你送的特效药？她每次送药，都在药渣里藏着兵库布防图，直到最后……她为了烧地图，跟首领同归于尽时，怀里还揣着你刻了字的那半块玉佩啊！”

　　苏清月站在原地，肩头的血顺着手臂流进袖管，却浑然不觉。她看着黑无常哭得蜷缩成一团，看着那两张相似的脸在泪水中重叠，忽然明白母亲临终前为何总对着月牙玉佩发呆，为何总说“等一个人”。

　　林风悄悄走到她身边，将自己的铜牌塞进她手里。铜牌温热，与她掌心的血混在一起，竟生出种奇异的暖意。“都过去了。”他轻声说。

　　苏清月点点头，弯腰捡起那轮“满月”，走到黑无常面前，将玉佩递过去。阳光从石窟顶端的裂缝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将泪痕镀成了金色。

　　“小姨。”苏清月轻轻叫了一声。

　　黑无常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又看看玉佩，突然捂住脸，哭得更凶了。

　　阿芸扶着黑无常站起来，对苏清月道：“你娘当年藏的兵库钥匙，其实就是这两块玉佩。只有亲骨肉的血能激活它，开启最后的销毁装置。”

　　苏清月将自己的血滴在玉佩上，金光再次亮起，石窟深处传来沉重的机械转动声——那是兵库的自毁程序启动了。

　　黑无常抹了把脸，捡起地上的刀，却不是去攻击，而是将刀鞘递给苏清月：“这个给你。你娘当年总说，女孩子家带把小刀防身好。”刀鞘上刻着缠枝纹，与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苏清月接过来，指尖触到温润的木头，仿佛触到了母亲的温度。

　　林风牵着马在谷口等她们时，看到苏清月扶着黑无常走出来，两人肩头的血迹在阳光下闪着光，却都笑着。黑无常要留下看着兵库彻底销毁，临别说：“清月，替你娘好好活，活成她没机会活的样子。”

　　苏清月握紧手里的玉佩，看着那轮“满月”在掌心微微发烫，忽然觉得，母亲从未离开过。

　　踏雪和流云兴奋地打着响鼻，林风翻身下马，将苏清月拉上自己的马：“走吧，回家。”

　　苏清月靠在他背上，将脸颊贴在他的肩窝，闻到他衣襟上淡淡的铜锈味，突然笑了。月牙终于圆满，那些冰封的过往，终于在阳光下化成了滋养新生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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