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噩梦旧事，今宵安心

　　浓墨般的黑暗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彻底吞噬了她的意识。

　　“不要——！”

　　陆皓凝猛地自梦魇中惊醒，冷汗已浸透单薄寝衣，紧贴着肌肤，一片冰凉。

　　她急促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喉间干涩如吞下滚烫的炭火。

　　梦里那污浊池水带来的窒息感，那刺骨的冰冷，那额角绽裂的痛楚，那父亲淡漠的背影，那嫡母怨毒的眼神…

　　种种感受交织，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她，挥之不去。

　　肩胛处，那道箭伤也因这惊悸而隐隐作痛，传来阵阵灼烧感。

　　她下意识地攥紧身下锦被，指尖传来丝绸冰凉的触感，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早已离开了那噩梦渊薮般的陆府。

　　惊魂未定间，一道低沉而温和的男声自身侧响起。

　　“做噩梦了？”

　　温热的掌心毫无预兆地覆上陆皓凝冰凉的手背，暖意如涓流般渗入肌肤。

　　她微微一怔，侧首望去。

　　只见梁策已坐于床沿，外袍随意披散，襟口微敞，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

　　床头烛火摇曳，柔光为他冷峻的侧颜镀上一层温润的晕边。

　　连平日里那锐利的眉眼，此刻也似浸润了春水，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宛若冰雪初融的湖面。

　　“嗯。”她启唇，喉间干涩喑哑，“梦见小时候…”

　　话音未落，一盏温水已递至唇畔。

　　梁策一手稳稳托着青玉盏，一手轻柔地扶住她后颈，动作熟稔而自然。

　　“慢点喝。”他声音低沉，带着夜色的沙哑。

　　温水滑过咽喉，熨帖了那份焦渴。

　　陆皓凝目光微动，这才瞥见他指尖沾染的墨渍，再移向案几，几本摊开的奏折正静静躺在烛影之下。

　　“你一直没睡？”她不由得问。

　　“睡不着。”

　　梁策将空盏置于床边矮几，指腹似不经意地拂过她唇角残留的水痕，眸色深了些许。

　　“伤口还疼么？”他关切地问。

　　陆皓凝下意识欲要摇头，肩头却猛地一阵抽痛，令她倒吸一口凉气，黛眉轻蹙。

　　“撒谎。”梁策轻易拆穿她，“太医说这伤要养一个月，你当是儿戏？”

　　陆皓凝心下一虚，眼睫微垂，故意岔开话头：“王爷何时学了这般伺候人的本事？”

　　“自学成才。”梁策得意地挑眉，平添几分风流意味，“毕竟某个伤员嘴挑得很，药苦了不喝，烫了不喝，凉了也不喝。”

　　“我哪有…”她欲辩驳，声音却因心虚而弱了下去。

　　“那昨日的安神汤是谁失手打翻的？”

　　梁策忽而倾身逼近，鼻息几乎拂上她的面颊，迫得她无处可退。

　　“前日的药膳，又是谁偷偷倒进花盆的？嗯？”

　　“那盆西域进贡的墨兰，今早可是蔫了叶子。”

　　陆皓凝本能地向后微缩，手腕却被他骤然扣住，力道不重，却足以令她无法挣脱。

　　“再躲？”

　　他拇指在她腕骨内侧轻轻摩挲，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声音低哑了几分。

　　“凝儿就是这么给夫君省心的？”

　　烛花轻爆，晕开微弱光晕，映得他眸色如墨玉深潭，深处却跳动着灼人的星火。

　　陆皓凝抬眸，忽而留意到他眼下那抹淡淡的青黑痕迹，心尖如同被细针轻刺，泛起微澜。

　　“你…守了多久？”

　　“不久。”

　　梁策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端起旁边那只乌木托盘上的药碗。

　　浓重的苦涩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充斥在鼻尖。

　　“也就看完《六韬》《三略》，批了七份奏折，骂哭三个太医…”

　　他执起银匙，轻轻搅动那浓黑的药汁。

　　“外加，哄一个不肯乖乖服药的王妃。”

　　那药汁熏得陆皓凝秀眉紧拧，身子下意识朝后仰避，却被梁策长臂一伸，稳稳捞回怀中。

　　她脊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其下沉稳的心跳韵律。

　　“凝儿乖，喝完有奖励。”

　　他低声诱哄，药碗已送至她唇边。

　　“什么奖励？”她仰着脸，眸中带着几分警惕，几分好奇。

　　梁策凝视她片刻，忽而自己含了一口浓褐的苦药。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一手稳稳托住她后脑，俯首便将那苦涩的汁液渡了过去。

　　苦涩滋味骤然在唇齿间炸开，陆皓凝不禁颦眉。

　　然更清晰的是他唇瓣温热柔软的触感，与那不容抗拒的力度。

　　待那呛人的药味尚未完全散去，一颗甜润的蜜渍梅子已被塞入她口中，恰到好处地冲淡了那恼人的苦涩。

　　“甜么？”

　　他舔去自己唇上残留的药渍，眼底暗流涌动。

　　陆皓凝心跳怦然，蜜饯的清甜与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气息交织缠绕，醺得人神思微眩，面颊悄然飞上红霞。

　　“…苦。”她犹自嘴硬，声音却软了几分。

　　“嫌苦？”梁策低笑，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际，带着灼人的热度，“那再尝尝。”

　　言罢，他再次覆上她的唇。

　　这一次，唇舌间的纠缠远比方才更为缱绻深入。

　　他极有耐心地描摹着她的唇形，辗转吮吸，诱得她无意识地启唇相迎，继而更深地侵入，攻城略地。

　　陆皓凝原本揪紧他衣襟的纤指渐渐松开，转而环上他的脖颈。

　　气息交融，难分彼此，室内温度仿佛也随之攀升。

　　“还苦么？”

　　稍稍分离，梁策气息微促，哑声相问。

　　陆皓凝眼波如水潋滟，面若桃花初绽，心跳仍未平复。

　　她忽而伸手，将他重新拽向自己，嗓音含着一丝娇慵和大胆：“…再确认一下。”

　　窗外秋风萧瑟，卷起落叶簌簌作响，沙沙声恰好掩住了屋内渐趋急促紊乱的呼吸。

　　梁策宽厚的手掌熨贴在她纤细的腰际，掌心的滚烫透过单薄的中衣直透肌理，激起一阵细微战栗。

　　陆皓凝肩头伤处忽地被牵扯，忍不住低哼一声。

　　“碰到伤口了？”

　　梁策立时退开寸许，神色紧张地检视她肩上缠绕的素白绷带，唯恐再有差池。

　　陆皓凝瞧着他这般罕有的慌乱情状，唇边不由漾开一丝笑意，带着点狡黠。

　　“王爷也有这般手忙脚乱的时候？”

　　“还笑。”梁策咬牙切齿地捏她脸颊，力道却轻柔得像是在抚摸花瓣，“等你伤好了…”

　　“怎样？”她挑眉，带着几分挑衅。

　　他忽地凑近她耳廓，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之上，压低了声音，字句暧昧。

　　“凝儿觉得呢…？”

　　“到时便知，本王是否真的‘手忙脚乱’。”

　　陆皓凝耳尖瞬间红透，似要滴血，连颈侧都染上绯色。

　　正欲反驳，整个人却已被他用锦被严严实实裹起。

　　如同一个精致的茧，只露出一张泛着红晕的芙蓉面。

　　“睡觉。”

　　梁策语气强硬，不容分说便吹熄了床头的烛火，室内顿时被温柔的黑暗笼罩。

　　他在她身侧躺下，手臂虚虚环过她腰身，隔着锦被将她拢入自己的领域。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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