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邻里闲谈，一语中的

　　入秋之后，天就变短了。傍晚时分，夕阳还没完全沉下去，天边只余下一抹淡淡的橘红色，晚风就已经带着阵阵凉意，吹得人身上有些发冷。

　　李家窑院外的村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却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忙碌了一整天的村民们，纷纷搬着小板凳，拿着蒲扇，聚集到这里纳凉聊天。女人们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聊着家长里短；男人们则叼着旱烟袋，谈论着地里的收成和村里的新鲜事。

　　张秀兰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长时间劳累。这天晚饭过后，她也被邻居刘婶拉着，搬了个小板凳，来到老槐树下透透气。念宝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她身后，也找了个小马扎坐下，安安静静地听大人们说话。

　　李向阳吃过晚饭就回屋写作业了，他最近学习很用功，尤其是数学，自从上次被念宝点拨过之后，进步很快。李兴荣则还在院子里收拾农具，准备明天一早去地里。

　　“秀兰，你这病刚好，可得多注意休息，别累着。”刘婶坐在张秀兰身边，关切地说道，“家里的活儿要是忙不过来，就跟婶说，婶来给你搭把手。”

　　“谢谢你啊，刘婶。”张秀兰笑着说，“好多了，这几天多亏了你们照顾。家里的活儿有向阳和念宝呢，向阳长大了，能帮不少忙，念宝也懂事，天天守着我。”

　　“可不是嘛，”旁边的王大娘也插话道，“你家念宝真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又懂事。上次你生病，听说都是她在旁边端水喂药的，比大人都细心。”

　　念宝听到大人们夸奖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手揪着衣角，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张秀兰看着女儿害羞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欣慰：“这孩子，就是心思细。”

　　大人们七嘴八舌地聊着天，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村里最近发生的一件烦心事上——好几户人家的鸡都丢了。

　　“说起来真是邪门了，”刘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前几天我家丢了一只老母鸡，我还以为是被黄鼠狼叼走了，可昨天王二家也丢了两只，今天早上李三家又说少了一只公鸡。这黄鼠狼也太猖狂了吧？”

　　“我看不像黄鼠狼。”王大娘皱着眉头说，“我家鸡窝好好的，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鸡就凭空不见了。再说了，哪有黄鼠狼这么有本事，接连偷这么多家的鸡？”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刘婶问道。

　　“我怀疑……是人偷的。”王大娘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村里最近不是来了个外乡人吗？就在村西头的破窑洞里住着，我看他形迹可疑，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你别乱说，”张秀兰连忙制止道，“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冤枉人。”

　　“我也只是猜测嘛。”王大娘撇了撇嘴，“不然好好的鸡怎么会丢呢？这鸡可是咱们家的宝贝，下的蛋能换钱，逢年过节还能杀了吃肉。这一下丢了，多心疼啊。”

　　大家都纷纷点头附和，脸上都露出了心疼和愤怒的神色。丢鸡的人家更是唉声叹气，一筹莫展。他们也怀疑是人偷的，可又没抓到现行，一点办法都没有。

　　念宝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她的小脑袋里却在飞速地运转着。她记得，昨天下午她去村西头的小河边捡石头的时候，确实看见过一个陌生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在村里转悠，还时不时地往各家的鸡窝那边看。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个男人确实很可疑。

　　而且，她还想起了一件事。昨天傍晚，她看见村里的王二婶家的男人，也就是王二叔，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从村西头的破窑洞那边出来，神色慌张地往镇上的方向走去。当时她还觉得奇怪，王二叔平时很少去镇上，而且还是在傍晚的时候。

　　念宝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她没有立刻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年纪小，大人们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话。而且，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便指认别人。

　　就在大家愁眉苦脸的时候，念宝突然开口了，声音软糯糯的：“刘婶，王大娘，我昨天好像看见王二婶家的叔叔在村头卖鸡呢。”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人群中，却格外清晰。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转过头看着她。

　　刘婶愣了一下，问道：“念宝，你说什么？你看见王二叔在村头卖鸡？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啊，”念宝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地说，“我去河边捡石头，回来的时候经过村头，看见王二叔蹲在路边，面前摆着几只鸡，好像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手里还拿着钱呢。”

　　大家听了，都议论纷纷起来。

　　“王二叔家的鸡没丢啊，他怎么会去卖鸡？”

　　“是啊，我昨天还看见他家的鸡在院子里吃食呢。”

　　“难道……那些丢的鸡是他偷的？”

　　王大娘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会吧？王二叔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种事？”

　　张秀兰也觉得很意外，她看着念宝，问道：“念宝，你看清楚了吗？真的是王二叔？”

　　“嗯，”念宝用力点头，“我看清楚了，就是王二叔。他还穿着一件蓝色的褂子，跟今天穿的一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王二叔平时在村里人缘还不错，大家都觉得他挺老实本分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但念宝的话又不像是在说谎，她年纪这么小，不可能编造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她说的细节都很具体，不像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不行，这件事得弄清楚。”刘婶站起身来说，“我们去王二叔家问问，看看他怎么说。”

　　“对，去问问！”大家都纷纷附和，跟着刘婶往王二叔家走去。张秀兰也拉着念宝，跟在了后面。

　　王二叔家就在村中间，离老槐树不远。大家走到他家门口，就看见王二婶正在院子里喂鸡。院子里的鸡笼子里，果然还有好几只鸡，看起来都很精神。

　　“王二婶，”刘婶走进院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们问你个事，昨天下午，王二叔是不是在村头卖鸡了？”

　　王二婶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啊，他昨天下午一直在地里干活，怎么会去村头卖鸡呢？你们听谁说的？”

　　“是念宝说的，”刘婶指了指念宝，“念宝昨天下午看见王二叔在村头卖鸡，还拿着钱呢。”

　　王二婶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看着念宝，眼神有些躲闪：“小孩子家的话，你们也信？她肯定是看错了。”

　　“我没看错，”念宝仰着小脸，认真地说，“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王二叔。他卖的鸡，跟我家的鸡长得差不多。”

　　就在这时，王二叔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的麻袋。他看见院子里围了这么多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们这是……怎么了？”

　　“王二叔，你回来了正好。”刘婶上前一步，问道，“我们问你，昨天下午你是不是在村头卖鸡了？”

　　王二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啊，我昨天下午一直在地里干活，刚回来。”

　　“你别狡辩了！”王大娘说道，“念宝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那些丢的鸡，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我！你们别冤枉我！”王二叔急得跳了起来，“我怎么会偷别人的鸡呢？”

　　“那你昨天下午在村头干什么？手里拿着钱又是怎么回事？”刘婶追问道。

　　王二叔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王二婶看着丈夫的样子，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是我们对不起大家！那些鸡……那些鸡是他偷的。”

　　大家都愣住了，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王二婶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很意外。

　　王二婶哭着说：“都怪我，前段时间我娘家弟弟结婚，急需用钱，我们家实在拿不出来。他一时糊涂，就想到了偷鸡卖钱……我们知道错了，求大家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王二叔也耷拉着脑袋，一脸愧疚地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偷大家的鸡。我把卖鸡的钱都拿出来，赔给大家好不好？”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大家虽然很生气，但看着王二叔和王二婶诚恳的道歉态度，也不忍心过多指责。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他们也是一时糊涂。

　　最后，王二叔把卖鸡的钱拿了出来，按照每家丢鸡的数量，一一进行了赔偿。大家也都表示，只要他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就原谅他这一次。

　　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下去。但念宝却成了村里的“小英雄”。大家都觉得，要不是念宝及时说出自己看到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说不定还会继续丢鸡。

　　“念宝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刘婶笑着说，“年纪这么小，观察得这么仔细，还敢说出来，真是不容易。”

　　“是啊，”王大娘也说道，“我看念宝就是咱们村的福星，有她在，咱们村就不会出什么坏事。”

　　“没错没错，”大家都纷纷点头附和，“以后有什么事，还得听听念宝的意见。”

　　张秀兰看着女儿被大家夸奖，心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她拉着念宝的手，笑着说：“这孩子，就是运气好，刚好看见了而已。”

　　“娘，不是运气好，”念宝仰着小脸说，“我只是觉得，偷东西是不对的，应该告诉大家。”

　　大家听了，更是对念宝赞不绝口。觉得这孩子不仅聪明，而且还很正直善良。

　　从那以后，念宝在村里的名气更大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很喜欢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她。大家都说，李建业和张秀兰真是捡了个宝。

　　念宝自己也很开心。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没想到能得到大家这么多的夸奖和喜爱。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做一个善良、正直、聪明的孩子，用自己的力量，帮助身边的人，守护好这个温暖的家。

　　夕阳完全沉下去了，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村子。老槐树下的人们也渐渐散去了。张秀兰拉着念宝的手，慢悠悠地走回了家。

　　窑洞里，李向阳已经写完了作业，正在看书。李建业也收拾好了农具，坐在院子里抽烟。看到她们回来，李向阳连忙放下书，问道：“娘，念宝，你们回来了？外面冷不冷？”

　　“不冷，”张秀兰笑着说，“今天多亏了念宝，帮村里的人找到了偷鸡的贼。”

　　李向阳和李兴荣都很惊讶，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张秀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李向阳听了，看着念宝，眼里充满了敬佩：“念宝，你真是太厉害了！我都没想到是王二叔干的。”

　　李兴荣也摸了摸念宝的头，欣慰地说：“我的念宝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像今天这样，勇敢地说出来。”

　　念宝点了点头，笑着说：“嗯，我知道了，爹。”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着笑着，窑洞里充满了温馨和幸福的气氛。念宝看着眼前的家人，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做一个让家人骄傲的好孩子，做一个真正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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