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利益之争，矛盾初显

　　柳玉对宗门资源调配的梳理与规划尚在暗中进行，她所察觉的隐患也并未立刻公之于众。

　　然而，权力的更迭与触角的延伸， 触及了原有利益集团的奶酪。

　　这一日，例行宗门会议上，气氛在程天坤总结完兽潮善后事宜后，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端坐于左侧上首的王亘长老（清癯锐利那位），在程天坤话音落下后，并未如往常般保持沉默，而是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程师兄，诸位长老，”王长老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稳，“兽潮平息，宗门无恙，实乃幸事。柳长老居功至伟，我等亦是钦佩。”

　　他先是例行公事地肯定了柳玉的功劳，但话锋随即一转，“不过，近日宗门内关于资源调配，似乎有些……新的动向，引得下面一些管事和弟子议论纷纷，人心浮动。老夫忝为执事长老，既有所闻，不敢不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又隐晦地扫过神色平静的柳玉。

　　程天坤眉头微蹙，道：“王师弟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王长老捋了捋胡须，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柳玉，道：“听闻柳长老接手部分资源调配权后，意图推行一套名为‘贡献点量化’的新制，并欲调整诸多原有资源的分配方案，甚至……可能削减一些传统项目的用度，用以倾斜至诸如白凤峰等新兴之地？”

　　他话语中刻意强调了“听闻”、“议论纷纷”、“人心浮动”等字眼，并将柳玉尚未正式推出的构想，直接定性为可能引发动荡的“削减”与“倾斜”。

　　“王长老此言差矣。”

　　柳玉并未动怒，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资源调配，核心在于‘优化’与‘效率’，而非简单的增减。

　　现有体系运行多年，固有其成，然亦存冗杂重复、激励不足之弊。

　　柳玉所为，不过是依据卷宗数据与实地考察，试图使资源流向更需之处，激励弟子更为奋发，何来‘人心浮动’之说？

　　至于‘贡献点量化’，已在白凤峰试行，成效卓着，有目共睹，正是为了彰显公平，激发潜力，不知王长老所言‘议论纷纷’，源于何处？又是哪些人在议论？”

　　她反问得极其犀利，直接点出王长老话语中的模糊之处，并将白凤峰的成功案例摆了出来。

　　王长老脸色微沉，他没想到柳玉如此直接，且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

　　他冷哼一声，避开了具体事例，转而攻击方案本身：

　　“柳长老年轻有为，想法新颖，老夫佩服。

　　但宗门运行，关乎峰一般，轻易试行未经全面论证之策？

　　更何况，某些传统项目，乃历代先贤心血所系，维系着宗门根基，若因一时之念随意削减，恐动摇根本！

　　再者，资源倾斜，也需讲究平衡，若过于集中，恐寒了其他峰头弟子之心！”

　　他这番话，站在了“维护传统”、“顾及全局”的道德制高点上，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是在维护自身派系把持的原有利益格局，反对任何改变。

　　“王长老忧心宗门，其情可悯。”

　　柳玉语气依旧平稳，但言辞愈发锐利，“然，时代在变，宗门亦需与时俱进。

　　先贤心血，吾等自当敬重，但敬重非是固步自封之由。

　　若传统项目确有其不可替代之价值，资源自然应当保障。

　　但柳玉查阅卷宗，发现部分项目耗费巨大，然其产出与成效，却与投入难成正比，甚至有些早已偏离初衷，沦为少数人维系特权、中饱私囊之工具！

　　此等‘传统’，是维系根基，还是蛀空根基？”

　　她目光如电，扫过在场几位与王长老关系密切的长老，最后定格在王长老身上，虽未点名，但意有所指，令后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至于资源倾斜，”柳玉继续道，“自当以‘绩效’与‘潜力’为准绳。

　　白凤峰灵气复苏，弟子奋发，贡献点制度激发活力，更有墨炎这等丹道奇才潜心钻研，未来可期。

　　投入资源于此等蓬勃向上之地，产出更高，惠及全宗，何来‘寒心’之说？

　　难道要让资源继续沉淀于某些暮气沉沉、效率低下之处，才是平衡之道吗？”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王长老话语中包裹的层层伪装，直指核心——利益与效率之争！

　　“你！”王长老霍然起身，指着柳玉，气得胡须微颤，“柳玉！你休要含沙射影！老夫为宗门兢兢业业数百载，岂容你如此污蔑！”

　　“王长老何必动怒？”

　　柳玉安然端坐，神色不变，“柳玉只是就事论事，分析卷宗数据而已。

　　若王长老觉得柳玉所言不实，大可拿出具体项目数据，你我当众论证一番，看看哪些是‘不可替代之传统’，哪些又是‘效率低下之沉淀’？

　　也好让程长老与诸位同门辨明是非。”

　　她直接将军，要求公开数据对质。

　　王长老顿时语塞。

　　他如何敢真的将那些经不起推敲的项目明细公之于众？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他脸色涨红，胸口起伏，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支持柳玉改革的长老（如程天坤、孙长老等）暗自点头，觉得柳玉思路清晰，切中要害。

　　而与王长老利益攸关者，则面色阴沉，眼神闪烁。

　　程天坤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叹息，知道宗门积弊已深，柳玉此举虽是良药，却也必然苦口，甚至会引起剧烈反应。

　　他适时出声，打断了对峙：

　　“好了！”

　　程天坤声音带着威严，“资源调配，关乎宗门未来，确需慎重。

　　柳长老有心整顿，其志可嘉。

　　王长老顾虑传统，亦是老成持重之言。此事非一日之功，亦非一次会议可定。

　　柳长老，你的方案需更加细化周全，提交执事殿共同审议。

　　王长老，若有具体疑虑，亦可书面呈报，不必在此争执。”

　　他各打五十大板，暂时压下了冲突，但也给了柳玉继续推进的许可。

　　“是，程师兄。”柳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她本就没指望一次会议就能推行所有改革，今日目的已达到——明确矛盾，敲山震虎，并将改革的议题正式摆上台面。

　　王长老重重哼了一声，拂袖坐下，脸色依旧铁青。

　　他知道，柳玉这根钉子，已经牢牢楔入了他们的利益圈，未来的斗争，将更加直接和激烈。

　　会议在一种略显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柳玉率先起身，从容离去。

　　她知道，与王长老派系的矛盾已然公开化。

　　对方绝不会坐以待毙，必定会加紧行动，无论是暗中破坏，还是寻找她的错处。

　　“也好，水搅浑了，鱼儿才会更容易上钩。”柳玉走出大殿，目光掠过远处云海，心中冷然。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对方究竟会如何出招，又能暴露出多少与御灵宗勾结的痕迹。

　　这场内部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她，已然占据了先手与道义的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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