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坤元探针

　　冰冷的夜风透过窗缝钻进来，吹不散林默心头的凝重。对面教学楼下的阴影空空如也，那个神秘的兜帽客如同鬼魅般消失，只留下一个诡异的手势和无数谜团。

　　警告？挑衅？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沟通尝试？

　　那个鸟头状的手势在他脑中反复闪现，与爷爷笔记中、龙虎山古卷里的任何记载都无法对应。它属于另一个体系，另一个未知的阵营。

　　是敌是友？无从判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人（或者说，那个存在）注意到了他，并且似乎认为他值得用一个手势来标记。

　　林默拉上窗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也隔绝了自己纷乱的思绪。现在不是深究兜帽客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消化今晚的遭遇，并利用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喘息之机，尽快提升实力。

　　增强版的缚灵阵虽然侥幸成功，但过程险象环生，几乎将他抽干，更差点引来恐怖的反噬。这种冒险绝不能成为常态。

　　他需要更系统、更安全地掌握力量。

　　盘膝坐回床上，他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再次拿起了那本《龙虎山秘录·残卷》和爷爷的笔记本。这一次，他不再泛泛而读，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寻找一切与“感知”、“探查”、“地气”相关的记载。

　　赵师傅能用那个罗盘法器监测地下裂缝的波动，那个兜帽客能精准地引发火警间接干扰阴气，他们都拥有远超自己的探查和干预手段。

　　自己绝不能像个瞎子一样，仅靠净眼术和模糊的气感去摸索。

　　凝神诀运转，空乏的丹田缓缓生出新的热流，伴随着精神的集中，书页上的文字仿佛也变得更加清晰。

　　“气感篇”之后，他找到了更进一步的“地脉感应”之术。此法并非高深法术，而是要求修炼者将自身真气极度凝练，化为一丝“探针”，沉入脚下大地，去感知地气的流动、淤塞、以及异常的能量汇聚点。修习到高深处，甚至能模糊感知到一定范围内地脉的走势和灵穴的方位。

　　这正是他需要的！

　　林默屏息凝神，按照书中所载，尝试将体内恢复过来的真气缓缓压缩。这个过程比单纯运转周天要困难得多，如同将流水压缩成钢针，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控制力。失败数次后，他才勉强将一丝真气凝聚成近乎实质的微小气旋，悬于指尖。

　　他俯下身，将指尖那缕微不可察的气旋，轻轻点向水泥地面。

　　真气探针接触地面的瞬间，他的意识仿佛被猛地拉入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不再是肉眼所见的光滑地板，也不再是净眼术下的灰霾煞气，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混沌翻滚的“能量海洋”！厚重沉滞的土黄色地气构成了基底，但其中却混杂着无数狂暴的、漆黑的“水流”，它们如同剧毒的蛛网，从极深的地底蔓延上来，污染、侵蚀着一切。更深处，则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粹而冰冷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口，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喷吐着这些污秽的能量。

　　这就是宿舍楼下的真实景象！远比镜中惊鸿一瞥和净眼术的模糊感知更加具体、更加恐怖！

　　他的那丝真气探针在这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渺小得如同尘埃，随时可能被撕碎、同化。他只能极力维持着它的稳定，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最汹涌的黑色“水流”，尝试着向下探索。

　　艰难地下潜……意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仿佛在万米深海中徒手下潜。

　　终于，他的“探针”触碰到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个冰冷的、由复杂能量结构构成的“节点”！它深深嵌入地脉之中，原本应该散发着稳固的金色光芒，如同定海神针。但此刻，它表面布满了漆黑的裂纹，光芒黯淡到几乎熄灭，无数黑色的狱瘴之气正如同跗骨之蛆，从裂纹中钻入钻出，疯狂蚕食着它最后的力量。

　　这就是赵师傅守护的那个监测点！也是残存封印的一部分！

　　而在更深处，类似这样的黯淡节点，似乎还有六个！分布在不同方位，共同构成一个残缺的、濒临崩溃的体系！

　　七窍琉璃盏！对应北斗的七处节点！

　　爷爷笔记中的记载得到了印证！魂灯真的存在，并且正在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这些节点不仅黯淡，其本身结构都已经被阴气污染、破坏，几乎失去了修复的可能。

　　就在他的探针小心翼翼绕开这个破损节点，试图向更深处那片无尽黑暗探索时——

　　嗡！

　　一股冰冷、庞大、充满恶意的意识，仿佛从极深的沉睡中被惊动，猛地从那片黑暗深渊中扫过！

　　不是能量冲击，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层面的“注视”！充满了漠然、贪婪和一种碾碎蝼蚁般的残忍！

　　林默如坠冰窟，灵魂都在战栗！那绝对是某个难以想象的、栖息在裂缝深处的恐怖存在的感知！

　　跑！

　　本能疯狂预警！他毫不犹豫，瞬间切断了与那丝真气探针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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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仿佛无形的线被斩断，林默身体剧震，猛地向后仰倒，喉头一甜，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大脑如同被冰针刺穿，传来剧烈的绞痛。

　　但他顾不上这些，连滚带爬地向后缩，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才剧烈地喘息起来，眼中充满了骇然。

　　只是被“看”了一眼，就差一点精神崩溃！那裂缝之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地脉感应之术虽然凶险，却带来了宝贵的信息。七处节点的位置、破损程度，以及那深渊中存在的恐怖意识……

　　他强忍着头痛，挣扎着拿出爷爷的笔记本，凭借记忆，飞快地在空白页上勾勒出宿舍楼大致的轮廓，然后根据刚才感应到的方位，标出了七个模糊的点位。

　　其中一点，就在一楼赵师傅值班室附近，应该就是那个监测点所在。另外六点，则分布在宿舍楼其他方位，甚至可能延伸到楼外的花圃或道路之下。

　　这些节点的分布，隐隐构成了一个……阵势？一个以整栋宿舍楼为中心的巨大阵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默的脑海！

　　如果这七处节点原本是一个整体，共同镇压着裂缝。那么，即使它们现在破损严重，彼此之间是否还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的能量联系？

　　赵师傅用罗盘敲击地面，激发的金色涟漪，是否就是在尝试激活这种残存的联系，勉强维持阵势不彻底崩溃？

　　而自己之前的“借势”，之所以最后能侥幸成功一丝，是否也因为无意中触碰到了这条残破的“网络”？

　　如果……如果能找到方法，不是窃取单个节点的力量，而是稍微加固这整张残破的“网”中的某一两个环节，哪怕只是让它们之间的能量流通稍微顺畅一点点……是否就能更大范围、更持久地抑制阴气的泄露？

　　这个想法让林默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远比单独增强门口的缚灵阵更有价值！虽然同样困难，甚至更加艰难，但一旦成功，收益将是全局性的！

　　他再次沉浸入古卷和爷爷的笔记中，疯狂寻找与“阵法”、“节点”、“能量共鸣”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时间在专注中飞速流逝。窗外天色渐渐泛起灰白，一夜即将过去。

　　终于，在爷爷笔记最不起眼的角落，一段极其潦草、似乎是他多年前的随笔记录，引起了林默的注意。

　　“……观前人札记，提及‘七星锁魂’之大阵，非以力压，而以势导。七窍琉璃盏非孤灯，乃阵眼，借北斗星力，引地脉灵气，自成循环，生生不息……然若地脉受损，灵气滞涩，则循环中断，灯盏自晦……或可以‘同源之气’温养节点，辅以‘星引’之诀，尝试疏通……”

　　同源之气？星引之诀？

　　林默目光猛地看向自己胸口挂着的三枚乾元通宝。这是龙虎山祖传的古物，其气息中正平和，蕴含一丝纯阳道韵，是否与布置这阵法的祖师力量“同源”？

　　而“星引之诀”，他在古卷中似乎见过一个类似的简单手印，名为“导星印”，据说能微弱的接引星辰之力，通常用于绘制某些高级符箓的起笔。

　　一个大胆的、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他可以用地脉感应之术，找到一个破损相对较轻、尚未被完全污染的节点。然后，以乾元通宝为“同源之气”的载体，用“导星印”尝试接引微弱的星辰之力（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再将这股混合了古物气息和星力的微薄能量，通过地脉感应之术开辟的“通道”，渡入那个节点之中！

　　这不是修复，甚至不是加固，更像是一次微弱的“电击起搏”，试图让那个濒死的节点及其与其他节点的联系，重新恢复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

　　成功率可能万中无一，但值得一试！

　　说干就干！此时天色未明，星辰隐约可见，正是尝试“导星印”的最佳时机！

　　他选择的目标，是位于宿舍楼西北角、靠近围墙的一处节点。根据之前的感应，那里的狱瘴侵蚀似乎稍弱一些。

　　他再次凝聚真气探针，小心翼翼地向那个方位探去。过程依旧艰难，但有了上次的经验，稍微顺利了一些。

　　意识再次沉入那片能量乱流，锁定西北角的节点。

　　同时，他抬起另一只手，结出古卷中记载的“导星印”，对着窗外即将隐去的星辰方向，意念集中，尝试感应那渺远而微弱的星辰之力。

　　指尖微微发热，似乎真的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的能量被引动。

　　就是现在！

　　他将那丝微乎其微的星力与体内真气混合，缓缓渡入指尖握着的乾元通宝之中。铜钱微微震颤，散发出比平时更明亮一丝的温润光芒。

　　然后，他引导着这缕混合能量，顺着地脉感应之术开辟的无形通道，小心翼翼地流向西北角那个黯淡的节点！

　　能量流如同纤细的银丝，在狂暴的黑色乱流中艰难穿行，随时可能断裂。

　　近了，更近了！

　　终于，那缕微弱的、带着一丝纯阳道韵和星辰清凉的能量，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破损的节点！

　　嗡……

　　节点轻微地震颤了一下，表面的漆黑裂纹似乎……极其细微地……愈合了一丝？虽然微不足道，但确实发生了！

　　有效？！

　　然而，还没等林默欣喜——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又仿佛来自脚下极深的地底！

　　西北角那个刚刚被注入一丝能量的节点，表面猛地裂开一道新的、更深的口子！一股更加浓郁的、冰冷的黑气从中喷涌而出！

　　不仅如此，整个残破的阵势网络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微弱的“刺激”而发生了连锁反应！其他六个节点，包括赵师傅守护的那个，同时剧烈震颤起来！

　　地下深处，那冰冷的、恐怖的意识似乎再次被惊动，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后的怒意，席卷而上！

　　林默脸色惨白，瞬间切断了所有联系！

　　玩脱了！他不仅没能“起搏”，反而像是往即将爆炸的火药桶里，扔进了一根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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