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师徒夜话

　　石室内，油灯如豆，光影摇曳。空气凝滞，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顾知行看着风尘仆仆、伤痕累累却眼神坚毅的林默，眼中情绪复杂难言，有欣慰，有心疼，有担忧，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慨。他指了指桌旁另一张简陋的木凳：“坐吧，孩子。能走到这里，辛苦你了。”

　　林默依言坐下，目光急切地扫过顾知行苍白的脸色和略显虚浮的气息：“顾老师，您的伤……？”

　　“无妨，老毛病了，死不了。”顾知行摆摆手，语气淡然，却掩不住一丝疲惫，“倒是你，这一路……怕是九死一生吧？”他的目光落在林默手背那灼热的鸟喙标记上，眉头微蹙，“‘议会’的清除标记……还有这身修为和魂灯道韵……看来你经历了不少。”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将自己离开荔景苑后的经历，从被“清道夫”追杀、获得魂灯火种、遭遇“原型零”、雨林守墓人、巫咸古城鬼婆、龙城遇险、得见“守夜人”、获得“星核碎片”以及一路被“铸造间”和“幽冥道”围追堵截的经过，尽可能清晰地讲述了一遍。

　　过程中，顾知行始终沉默聆听，脸色随着林默的叙述而不断变化。当听到“守夜人”揭示“方舟计划”真相和“大寂灭潮汐”可能与“观测者”自身实验失控有关时，他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当听到林默在龙城幽潭底取得“核心备份”证据时，他更是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而听到林默一路亡命，最终找到这里时，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后怕和难以言喻的骄傲。

　　“好！好！好！”待林默讲完，顾知行连说三个“好”字，声音沙哑却带着铿锵之力，“林老哥果然没看错人！守夜人前辈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做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石室内踱了两步，目光灼灼：“‘星核碎片’和‘核心备份’……这两样东西，是捅破天的证据！足以颠覆‘议会’的谎言，动摇‘方舟计划’的根基！”

　　他看向林默，语气无比严肃：“孩子，你现在明白了吗？你背负的，不仅仅是你个人的生死，也不仅仅是龙虎山的道统，而是……关乎这个世界，乃至这个宇宙无数生灵未来命运的关键钥匙！”

　　林默重重点头，感觉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却也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明确方向：“我明白，顾老师。可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议会’、‘铸造间’绝不会善罢甘休。爷爷他……”

　　提到林正英，顾知行眼神一黯，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林老哥……他的去向，我也有所推测。他最后传回的信息指向死亡之海深处的‘归墟之眼’，那里是‘观测者’最早降临这个维度的坐标之一，也是‘冥河’污染最严重的几个节点。他很可能……是去寻找彻底封印或净化‘冥河’的方法，或者……是与‘归墟’背后的真相有关。”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那里……是真正的绝地。以他当时的状态，凶多吉少……我们现在贸然前去，无异于送死。”

　　林默心中一痛，攥紧了拳头。

　　“当务之急，是消化你带来的证据，提升实力，并找到志同道合的盟友。”顾知行话锋一转，眼神恢复锐利，“‘守墓人’态度暧昧，但至少维持平衡；‘铸造间’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有反对激进技术的‘图书馆’一派；甚至‘观测者’内部，也有像守夜人这样的理想派残留……我们需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泛黄的帛书，递给林默：“这是我在此地潜心研究‘避世阵法’和‘观测者’能量屏蔽技术的一些心得，结合龙虎山阵法精要，或可助你更好地隐藏行踪和运用‘星核碎片’。”

　　林默郑重接过。

　　“此外，”顾知行目光落在林默怀中的“核心备份”光球上，“此物至关重要，但也是最大的靶子。我们必须设法将其中的关键数据提取出来，并制造多个备份，分散隐藏。同时，要研究如何利用它反制‘议会’的追踪。”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便留在了这处隐秘的石室中。在顾知行的指导下，他一边运功疗伤，稳固因连日奔波和多次险死还生而有些虚浮的修为，一边如饥似渴地学习着顾知行毕生研究的阵法精要和对“观测者”技术的解析。

　　顾知行不愧是当代阵法大家和能量领域的奇才，其理论深入浅出，往往能直指核心。林默结合自身对龙虎山道法和“星核碎片”的感悟，进步神速。他对能量屏蔽、空间扭曲、乃至利用环境能量反制追踪的理解大大加深。魂灯与他的融合也更加紧密，那点金色火星愈发凝实。

　　同时，两人开始尝试安全地接触“核心备份”光球。在顾知行布下的层层屏蔽阵法保护下，林默小心翼翼地引导“星核碎片”的力量，如同外科手术般，一点点剥离和复制光球中关于“创世纪实验失控”和“方舟计划骗局”的核心数据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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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程极其凶险，光球的自我保护机制和可能存在的“议会”后门程序多次触发反制，全靠顾知行精妙的阵法化解和魂灯的守护才得以成功。数日后，他们终于得到了几份加密的、不完整的核心数据副本，分别存入特制的玉简和几个经过处理的现代移动硬盘中。

　　“这些备份，必须由绝对可靠的人，送往不同的安全地点。”顾知行面色凝重，“一旦我们开始行动，‘议会’必将不惜一切代价清除我们。”

　　“那我们下一步去哪里？”林默问道。

　　顾知行走到石壁前，那里挂着一幅简陋的华夏地图，他指向东南沿海的一处标记：“‘天涯海角’并非虚指。根据我多年的调查和守墓人透露的零星信息，在闽粤交界的‘南澳岛’附近，有一处上古遗留的‘跨界传送阵’遗迹，可能与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等海外秘境有关，也可能是‘观测者’早期用来进行维度跳跃的试验场。”

　　他看向林默，眼神深邃：“那里，或许是通往‘归墟之眼’或其他关键节点的潜在捷径，也可能是……我们最后的退路。我们必须去那里看看，设法激活或修复它。”

　　南澳岛……跨界传送阵……林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不过，在去南澳岛之前，”顾知行语气一转，变得严肃，“你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洗礼’。”

　　“洗礼？”

　　“你身上的‘议会’标记，是最大的隐患。”顾知行沉声道，“常规方法无法根除，但或许可以借助此地‘避世大阵’的核心力量和……一种极其危险的‘破而后立’之法，尝试将其暂时‘封印’或‘转化’。”

　　他解释道：“此法需引动地脉潮汐之力，冲刷你的经脉魂魄，过程痛苦无比，且有魂飞魄散的风险。但若成功，不仅能极大削弱标记的感应，甚至可能让你对‘观测者’的能量体系产生一定的‘抗性’或‘亲和力’，为日后更深层次运用‘星核碎片’打下基础。”

　　林默毫不犹豫：“我愿意一试！”

　　与其带着这个催命符东躲西藏，不如搏一线生机！

　　顾知行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有魄力！事不宜迟，今夜子时，潮汐之力最盛时，我们便开始！”

　　是夜，月隐星稀，海风呼啸。顾知行带着林默来到溶洞深处那座白玉祭坛。他早已在祭坛周围布下了更加复杂强大的辅助阵法。

　　子时一到，洞外潮声如雷，磅礴的潮汐能量被大阵引动，化作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光流，涌入祭坛。祭坛光芒大盛，符文流转。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无论多痛苦，紧守灵台一点清明！”顾知行厉声喝道，双手结印，引导着浩瀚的潮汐之力，缓缓压向盘坐于祭坛中央的林默！

　　轰——！

　　仿佛整个大海的重量压在身上！林默只觉得周身经脉瞬间寸寸断裂，魂魄如同被投入熔炉煅烧！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每一个角落！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中都渗出血丝！

　　手背上的鸟喙标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疯狂抵抗着潮汐之力的冲刷，传来撕裂灵魂般的灼痛！

　　“坚持住！引导魂灯之力护住心脉！想象将标记的力量……炼化！吸收！”顾知行的声音如同洪钟，在林默即将崩溃的识海中炸响！

　　林默咬牙，凭借顽强的意志，疯狂运转心法，魂灯金光与潮汐蓝光在体内激烈交锋、融合！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正在被一次次碾碎、重组……意识渐渐模糊，唯有那点向道之心和守护之念，如同风中残烛，死死不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潮汐之力渐渐退去，祭坛光芒黯淡。

　　林默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瘫软在祭坛上，气息微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抬起手，看向手背。

　　那里，鸟喙标记依旧存在，但颜色变成了暗红色，如同一个古老的疤痕，那股时刻不停的灼痛感和被锁定的感觉，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与周围天地能量更加契合的微弱共鸣！

　　成功了！

　　顾知行脸色苍白，消耗巨大，但眼中充满了欣慰：“好！标记的活性被暂时压制了！只要你不主动大规模动用‘星核碎片’或暴露在‘议会’核心探测器下，短期内应该安全了。”

　　他扶起林默，递过一颗丹药：“好好调息。三日后，我们出发，前往南澳岛！”

　　林默服下丹药，感受着体内新生般的力量和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望向东南方向的目光，充满了决然。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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