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生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水库中央的漩涡突然扩大，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直达数十米高空。水柱顶端展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女性形象——由流动的水构成，却栩栩如生。那是所有水鬼新娘的集体化身。

　　赵明和他的手下惊恐后退，但为时已晚。岸边浅水区突然升起无数细小的水柱，像触手一样缠住他们的脚踝。赵明开枪了，但子弹穿过水形人像，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救...命...赵明的一个手下开始下沉，尽管水深只到膝盖，他却像陷入沼泽一般缓缓下沉，拉我上去！

　　其他人也遭遇同样的命运。赵明拼命挣扎，手枪掉入水中，但水触手越缠越紧，将他拖向深处。

　　赵明绝望地尖叫，我是赵家族长！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水中的林小雨形象转向他，表情既愤怒又怜悯：就像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周默想上前帮忙，被张伯拦住：别干涉...这是他们的因果报应。

　　接下来的场景既恐怖又震撼。赵明和他的手下被完全拖入水中，却没有激起任何水花，仿佛水库张开了无形的嘴，将他们吞噬。水面恢复平静后，几个气泡浮上来，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挣扎，没有呼救，就像二十年前林小雨和其他女孩的遭遇一样。

　　周婷继续向漩涡走去，镇水石在她手中发出幽蓝的光芒。当她走到水及腰深的位置时，停下脚步，高举石头。

　　以逝者的名义，她的声音回荡在水库上空，以正义的名义，以自由的名义...我解放你们！

　　她用力将镇水石投入漩涡。石头接触水面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蓝光爆发，照亮了整个水库。镇水石在水中解体，无数细小的光点从那些蜂窝状的孔洞中逸出，每个光点都化作一个少女的形象，与水面上的其他亡魂汇合。

　　周默的阴阳眼在这一刻达到了感知的巅峰。他不仅能看到那些灵魂，还能感受到她们的情绪——解脱的喜悦，离别的悲伤，以及对生者的感激。其中最明亮的一个光点飘向周婷，轻轻拥抱了她，然后来到周默面前。

　　林小雨的形象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真实。她不再是那个湿漉漉的恐怖水鬼，而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裙，长发披肩，眼中带着平静的笑意。

　　谢谢你，周默，她的声音轻柔而清晰，不再带有水声的回音，谢谢你给了我解脱的机会。

　　周默喉头发紧，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不客气。

　　林小雨转向周婷，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也谢谢你，周婷。你让我记起了...做人的感觉。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现在，我们必须走了...

　　去哪里？周婷问，泪水滑落脸颊。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林小雨的身影越来越淡，不再被困在水中...不再愤怒和痛苦...

　　其他灵魂也开始上升，向天空飘去。晨光穿透她们透明的身体，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光柱。

　　等等！周默突然喊道，那些报道...你们不想看到赵家受到法律制裁吗？

　　林小雨回头，露出一个最后的微笑：我们已经看到了...赵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至于其他人...我们相信生者的正义...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完全消散在晨光中。其他灵魂也随之上升，逐渐变得透明，直到完全看不见。水面恢复平静，雾气散去，水库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阳光下的水体，不再有任何异常。

　　周默、周婷和张伯站在岸边，久久不语。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此超现实，却又如此真实，让他们无法用语言形容内心的感受。

　　最终是张伯打破了沉默：看那边。

　　水库对岸，几辆新闻采访车正驶入停车场。记者们扛着摄像机跑向水边，明显是来报道这个闹鬼水库的。

　　报道发布了，张伯看了看手表，正好九点。

　　三人悄悄离开水库，避开媒体的视线。回程路上，周婷靠在车窗上，疲惫但平静。

　　她们真的走了吗？周默小声问。

　　周婷轻轻点头：我能感觉到...林小雨和其他人...终于安息了...她顿了顿，而且...我和她们的联系...也断了...

　　周默惊讶地看着妹妹：你是说...

　　我不再能听到或感觉到她们了，周婷的声音里既有失落，也有解脱，就像...收音机被关掉了一样。

　　张伯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这可能是好事。那种联系会消耗生者的生命力。

　　回到农舍，三人疲惫不堪却无法入睡。电视上已经开始滚动播放赵家的丑闻——贪污、谋杀、活人祭祀...所有证据都被媒体曝光。赵明和其他几个核心成员的失踪更是引发轩然大波，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下午，周默独自来到后院，看着远处的水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二十年的冤屈终于昭雪，林小雨和其他女孩得以安息，赵家罪恶曝光...这一切本该让他感到满足，但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空落感。

　　在想她？周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递给哥哥一杯热茶。

　　周默接过茶杯，没有否认：我只是希望...她们真的得到了平静。

　　她们会的，周婷坐在哥哥身边，林小雨最后的话...她说她们要去该去的地方...我想那是个好地方。

　　周默抿了一口茶，突然想起什么：你的能力...真的完全消失了？

　　周婷点点头：就像一扇门被关上了。但我并不遗憾。她望向远方，那段经历...虽然可怕...却让我明白了生命的珍贵。

　　沉默片刻后，周婷突然笑了：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林小雨站在我床边，说谢谢我，然后...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她吻了我的额头。今早醒来，我发现...她拨开刘海，露出额头中央一个小小的蓝色印记，像是水滴形状的胎记。

　　周默惊讶地触碰那个印记：这是...

　　不知道是什么，但不疼不痒。周婷放下刘海，就当是个纪念吧。

　　一个月后，风波渐渐平息。赵家多名成员被逮捕，其余人四散逃离，那个庞大的家族帝国几乎一夜崩塌。水库被暂时封闭，等待政府调查。

　　周默重新拿起了相机。这天清晨，他独自来到水库边——不是那个发生过灵异事件的废弃水库，而是城市另一边的一个人工湖。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波纹。

　　他调整镜头，按下快门。照片中的水面平静而美丽，没有任何恐怖的痕迹。但周默知道，在肉眼看不见的维度里，或许有无数故事正在上演——有些恐怖，有些悲伤，有些充满希望。

　　就像林小雨和其他水鬼新娘的故事一样。

　　周默收起相机，转身离开。生活还要继续，但那段经历永远改变了他看待世界的方式——无论是水面上的阳光，还是水面下的阴影，都是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部分。

　　而他的阴阳眼，将永远提醒他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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