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圣旨“降”平安,矿税翻倍限时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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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正是喝腊八粥的时辰。平安县上空铅云低垂,寒风卷着雪粒,砸在脸上生疼。一队盔明甲亮、神色倨傲的骑兵,护拥着一辆装饰华丽的官车,踏着泥泞的官道,径直冲到平安县衙大门前。为首一名太监,面白无须,身着深青色蟒袍,手持一卷明黄绢帛,尖着嗓子高喊:“圣旨到!平安县知县杜明远,率众接旨!”声音尖利,刺破了县衙周围的寂静。早有衙役飞报入内。杜明远闻讯,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该来的,终于来了。他整理了一下官袍,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凝重的石磐及一众属官,沉声道:“开中门,设香案,接旨。”
县衙大堂内,香案早已备好,但气氛冰冷得如同外面的天气。那宣旨太监展开圣旨,用毫无感情的声调朗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嗣守鸿业,宵旰忧勤。迩年北虏猖獗,边患频仍,军需浩繁,国库空虚。兹为社稷计,纾国用之急,特敕令天下有矿诸县,加征矿税,以实军饷。查平安县银矿,岁有常课,今特加征矿税三倍,计白银一万五千两,限一月之内,解赴户部太仓库。如有迟误亏欠,该州县官听部院参奏,革职拿问,决不姑息。钦此!”
“矿税翻倍”、“白银一万五千两”、“限一月”、“革职拿问”——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堂上每一个人的心上。往年平安县矿税已是沉重,如今竟要翻三倍!且限期只有一个月!这分明是不给平安县任何周转的余地,是赤裸裸的、意图将平安县逼上绝路的盘剥!杜明远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微微颤抖,接过那卷重逾千钧的圣旨,声音却异常平静:“臣……杜明远,接旨。谢恩。”那太监冷哼一声,三角眼扫过堂下众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杜县令,皇命紧急,咱家还要去别处宣旨,你好自为之。”说罢,拂袖转身,在一群兵丁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圣旨如同惊雷,瞬间传遍全城。先前种种压抑的猜测、不安的预感,此刻全都变成了冰冷的现实。县衙前聚拢而来的百姓,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愤怒。“三倍税!这是要逼死我们啊!”“一个月,就是把矿厂卖了也凑不齐啊!”“杜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群情汹涌,绝望的情绪在蔓延。
大堂上,杜明远缓缓起身,将那卷明黄圣旨轻轻放在公案之上,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钱多多脸色惨白,喃喃道:“大人,库中所有存银,加上织坊能动用的流水,也不过五千两……这……”孙老倔须发戟张,怒道:“这是敲骨吸髓!朝廷还要不要百姓活了!”李火火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狗日的!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
石磐上前一步,低声道:“杜伯伯,此乃‘阳谋’。朝廷此举,看似为国敛财,实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若我们如数缴纳,则平安县元气大伤,民生凋敝,自此一蹶不振;若我们抗旨不缴,便是现成的罪名,他们便可名正言顺地派兵前来‘清剿’。”
杜明远何尝不知这是死局?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堂外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乡民脸上,声音沙哑却清晰:“诸位乡亲,圣旨已下,君命难违。然,三倍之税,确非我平安县民力所能及。一月之期,更是强人所难。”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此事关乎全县存亡,需从长计议。容杜某……细细思量,再行决断。”他没有立刻表态接还是不接,因为他深知,无论哪种选择,都可能将平安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接,是饮鸩止渴;不接,是即刻覆灭。
这道圣旨,如同第一道撕裂天幕的闪电,精准地劈在了平安县最致命的软肋——银矿之上。它没有直接动用刀兵,却比刀兵更狠辣。接,还是不接?这个看似简单的是非题,背后却是忠君、爱民、生存、道义的艰难抉择。杜明远的任何决定,都将决定平安县数千户百姓的命运。全县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位两鬓已斑白的县令身上,等待着他在这黑云压城之际,做出最后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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