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高僧即慧觉 岁月改容颜

　　绣娘作为“工具”与“目标”的双重身份被揭示，使得慧静（慧觉）的复仇动机和计划轮廓愈发清晰。

　　然而，要最终确认其身份，将其与三十年前那个叱咤风云、刚烈勇猛的武僧首领慧觉牢牢联系起来，仍需更确凿、更具体的证据，尤其是能穿透岁月伪装的身体特征。

　　裴昭明加派了得力人手，双管齐下。

　　一方面根据典籍记载中慧觉可能的身材特征（魁梧雄壮，肩宽背厚）和武僧常年的习惯（如步伐、站姿），在兰若寺内部寻找可能的知情人或于细微处观察慧静日常举止的破绽；另一方面，则撒开人马，广泛寻访当年可能亲眼见过慧觉、且记忆尚存一息的老人，尤其是常年在西山一带活动、眼神锐利的的老猎户、识遍百草的老药农，或是当年与宝相寺有过密切往来的虔诚香客后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周折，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位当年曾在宝相寺做过几年火工杂役、如今已是耄耋之年、隐居在姑苏城外一个小镇上的老人。

　　老人耳背眼花，记忆也如同蒙尘的旧镜，模糊不清，但在裴昭明极具耐心地引导、反复描述以及出示了当年一些与宝相寺相关的、带有强烈气息的信物（如寺中流出的、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乌木念珠）后，老人浑浊的眼中似乎被擦亮了一角，闪过了一丝微光。

　　“……慧觉……慧觉大师啊……”

　　老人声音颤抖，吐字不清，仿佛每一个字都从遥远的过去艰难跋涉而来，“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像庙里的护法金刚再生……个子极高……肩膀宽阔得像能担起山岳……走路……走路带风，地面都仿佛在轻轻震动……他左边眉骨上，靠近眉心这儿……有一道……一道竖着的、像刀刻似的疤，是早年……早年跟一伙凶悍山贼搏斗时，被对方头目的弯刀划伤留下的……他说……那是……是护法的印记，见疤如见护法之心……”

　　左边眉骨，一道竖疤！刀刻似的！这个极其具体的特征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他们立刻在脑海中竭力回溯与慧静数次接触的每一个细节。

　　慧静平时总是低眉顺目，神态慈和，加之年岁已高，皮肤松弛布满深壑般的皱纹，那道疤痕并不明显，但若仔细回忆，他左侧眉骨靠近眉心处，确实有一道极其细微的、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浅、质感也有些不同的纵向褶皱痕迹！

　　当初只以为是岁月刻下的普通皱纹，如今在与老人口中“刀刻似的”描述印证下，那极有可能就是一道被时光努力掩盖的陈旧性疤痕！

　　与此同时，潜伏在兰若寺附近、昼夜不歇的暗哨也传回关键回报：

　　曾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偶然见到慧静住持独自在寺后最为僻静的古松下，演练一套古朴刚猛、绝非佛门常见健身功法的拳术，动作大开大合，劲风凌厉，吐气开声短促有力，隐隐有风雷之势，更类似军中搏杀之术或刚猛无俦的外家功夫。

　　虽然他很快便收势停功，瞬间恢复了那老僧寻常的步履，但那刹那间爆发出的、与他平日慈祥形象截然不同的凛冽气势，与沈墨卿之前观察寂明法师步履所得的判断，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沉淀雄厚！

　　“是他！定然是他！”

　　裴昭雪语气斩钉截铁，眼中光芒锐利，“年龄、武功根基、眉骨疤痕的特征、对当年参与灭佛的江南氏族那刻骨的仇恨、对宝相寺（或关联寺庙）武僧技艺与组织的了解（才能设计出地宫机关和控制手段）……所有线索，都如同百川归海，无可辩驳地指向了同一个人——三十年前，那个于宝相寺浴血奋战、最终传说尸骨无存的武僧首领，慧觉！三十年的岁月与袈裟，改变了他的容颜与身份，让他从刚猛无俦的武僧变成了慈眉善目的住持，却未曾磨灭他心中那刻骨的仇恨，反而让其在暗处发酵得更加深沉、更加扭曲、更加不择手段！”

　　慧静即是慧觉的身份，至此已确凿无疑。

　　这个发现，不仅彻底坐实了他那源于血海深仇的动机，更意味着他们此刻面对的，是一个经验丰富、意志坚如钢铁、且身怀绝世武功的可怕对手。

　　他长达三十年的潜伏与经营，所图谋的，绝非简单的几条人命，而是一场酝酿了数十年的、彻底而酷烈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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