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集：秦先生的孙辈难题

　　天刚亮，楼下的早点摊还没支起来。

　　老夫子坐在活动室的椅子上，手里捏着那枚完好的鸡蛋，轻轻滚了几下，放进了口袋。窗台边的茶杯还留着半口凉茶，他没再喝，只是把杯子转了半圈，让把手朝外。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风。

　　秦先生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小孩，个头不高，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肩上挎着个旧书包，背带已经磨出毛边。他没说话，只把孩子往身边拉了拉。

　　老夫子抬头：“有事？”

　　秦先生嗯了一声，走进来，把书包轻轻放在桌上。袋子一歪，露出半本练习册，封皮上写着名字，字迹工整。

　　“我孙子要上学了。”秦先生说，“附近那所实验小学，名额满了。摇号没中，材料也递过，没人理。”

　　老夫子没动，看着孩子。

　　小孩低着头，手指绕着书包带子打结又松开。

　　“你想去那个学校？”老夫子问。

　　孩子点点头，声音很小：“同学都在那儿。”

　　“那你怕不去？”

　　“怕……分不到一个班。”

　　老夫子笑了下：“这不是大事。”

　　秦先生苦笑：“对你不是大事，对我是天大的事。那边教学好，离家近，老师也熟。要是去了郊区校区，接送不说，孩子一个人换两趟车，我才不放心。”

　　老夫子没接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仪器，黑色外壳，正面一块屏幕。他按下按钮，屏幕亮起，几行字跳出来：【目标锁定：秦先生孙辈·入学资格评估系统接入中……】

　　数据滚动得很快。

　　几秒后，一行新提示浮现：【检测到校友推荐通道未关闭，关联单位：市文化基金会下属教育协作组】。

　　老夫子眼神一动：“有路子。”

　　秦先生立刻抬头：“能走？”

　　“能。”老夫子点头，“当年我和一个叫老李的编过《民俗志》，他在那个协作组当顾问。这事儿不违规，就是得有人递话。”

　　他说完就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

　　“老李啊，是我。”老夫子语气平缓，“有个孩子想进实验小学，条件都符合，就是没赶上申报窗口。你那边还有推荐名额吗？……对，材料齐全，就是晚了几天。人情归人情，规矩归规矩，我懂。但孩子真符合条件，不是硬塞。”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嘴角微扬：“你不信我眼力？当年咱们查三十个村子的族谱，我哪次报错过人？……好，那就这么说定。今天下午前，我把材料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看向秦先生：“明天上午去学校登记，带上户口本、疫苗记录，还有推荐函的打印件。我已经让老李发电子版过来，一会儿就能打出来。”

　　秦先生站着没动，像是没反应过来。

　　“真……办成了？”

　　“办成了。”老夫子说，“别拖，今天就把材料准备好。”

　　秦先生忽然往前一步，伸手抓住老夫子的胳膊：“老哥，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啥。”老夫子抽出手，拍了拍他肩膀，“你上次帮我找社区仓库的钥匙，我还记着呢。”

　　秦先生眼眶有点红，回头看了孙子一眼：“听见没？你可以去上学了。”

　　孩子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又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老夫子蹲下来，和他平视：“书包里带铅笔盒了吗？”

　　孩子摇头。

　　“那待会去买一套。”老夫子说，“尺子要金属的，橡皮别买花里胡哨的，容易分心。”

　　“我……我能自己选吗？”孩子问。

　　“当然。”老夫子站起来，“你是学生，你说了算。”

　　孩子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肩膀松了些。

　　秦先生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双手有点抖地打印着推荐函。打印机嗡嗡响着，一页纸慢慢吐出来。

　　“这纸……能管用？”他盯着那行公章扫描图，声音压得很低。

　　“管用。”老夫子说，“比分数都管用，因为这是‘关系’。”

　　秦先生一愣，随即苦笑：“你说得真直白。”

　　“我不骗人。”老夫子说，“你能托到我，是因为你也帮过别人。这圈子就这么转起来的。”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刚打出来的纸，吹了下墨迹未干的地方：“你看，纸是热的，事就成了。冷了才麻烦。”

　　秦先生接过纸，小心翼翼折好，放进文件袋，又塞进公文包最里层。

　　“我这就回家准备材料。”他说，“一点都不能错。”

　　“对。”老夫子说，“错一个字，这条路就断了。”

　　秦先生拉着孙子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停下：“老夫子，你这本事……真是神了。”

　　“不是神。”老夫子坐回椅子，“是知道哪儿有门，也知道敲哪一下能开。”

　　孩子在门口转身，看了眼桌上的仪器，小声问：“它还能知道别的吗？”

　　“能。”老夫子说，“比如你知道明天第一节 上什么课吗？”

　　孩子摇头。

　　“数学。”老夫子说，“老师姓王，左眉上有颗痣，讲课慢，喜欢让学生举手回答。你要是答对了，她会在你作业本画个小星星。”

　　孩子眼睛睁大：“你怎么知道？”

　　“我查的。”老夫子说，“比你多知道一点，不代表我聪明，只代表我多走了一步。”

　　孩子没再问，但站得直了些。

　　秦先生深深鞠了一躬，拉着孙子走了。

　　门关上后，屋里安静下来。

　　老夫子掏出仪器，屏幕还亮着，显示一行小字：【任务状态：已激活·入学协助完成度87%｜下一步：校方对接确认】

　　他按了下侧键，页面刷新。

　　新提示跳出：【联系人：王主任（实验小学教务处）｜可通话时段：09:00-11:30】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九点十二分。

　　拿起手机，正要拨号，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是秦先生。

　　是一个穿着灰夹克的男人，手里拎着个档案袋，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

　　“您是……老夫子？”那人问。

　　“是我。”老夫子放下手机，“什么事？”

　　男人走进来，把档案袋放在桌上：“我是实验小学的，王主任让我来的。他说……有人替一个叫秦某某的孩子递了推荐函，让我来收材料，顺便看看情况。”

　　老夫子不动声色：“来得挺快。”

　　“是挺快。”男人笑了笑，“王主任说，这种事一般得等三天才有人来对接，今天早上八点他就接到电话，说有个名额要补录，让我们准备接收。”

　　他顿了顿：“他还说，打电话的人提了一句——‘老夫子办事，别卡孩子’。”

　　老夫子点点头：“他说得没错。”

　　男人打开档案袋，拿出一张表格：“那我现在就登记？”

　　“登记吧。”老夫子说，“孩子符合条件，材料齐全，推荐人也确认过。你们只管走流程。”

　　男人开始填表，笔尖沙沙响。

　　老夫子看着他写到“监护人姓名”那一栏，停顿了一下，抬头问：“这个秦先生……是不是以前在街道办干过调解？”

　　“是。”老夫子说。

　　“怪不得。”男人笑了，“王主任刚才还说，这孩子背景清白，家庭稳定，爷爷是老好人，邻居都夸。这种孩子来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

　　表格填到一半，男人忽然抬头：“对了，王主任让我问一句——您跟老李，真是编过《民俗志》？”

　　“编了三年。”老夫子说，“从南岭村到北塘镇，一个字一个字校对的。”

　　男人点头：“难怪。他说您打电话时语气不急不躁，像当年开会那样，一听就知道是您。”

　　他合上表格，装进文件袋：“材料齐了。明天上午，他们直接去报到就行。”

　　老夫子起身：“辛苦你跑一趟。”

　　“不辛苦。”男人摆手，“这种事办成了，我们也轻松。不然每年都有家长堵门，吵得头疼。”

　　他转身要走，手搭上门把时，又回头：“其实……我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有人愿意牵头，路总能走通。”

　　门关上。

　　老夫子坐回椅子，拿起茶杯，发现茶早已凉透。

　　他没喝，把杯子倒扣在桌上。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空杯底，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

　　楼下传来孩子的笑声，越来越近。

　　一个熟悉的声音喊：“老夫子！我儿子说他今天要写一篇《怎么修坏掉的滑梯》，算不算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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