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集：家庭聚会的筹备

　　晨光刚爬上窗台，老夫子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还停留在通话结束的按键上。他站在阳台上，风吹得衬衫贴住后背，脑子里却全是昨晚客户代表说的那句话：“你们不怕暴露问题，反而把它变成改进的机会。”

　　这话像块砖，砸进水里，涟漪一圈圈往外扩。他原以为自己拼死拼活，是为了保住项目、守住团队、不让大番薯丢饭碗。可当一切尘埃落定，心里最沉的一块石头，不是工作，而是家。

　　他太久没回家吃饭了。

　　电话响的时候，陈小姐正往面包上抹果酱。她听见老夫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有点低，但清楚。

　　“我想办个家宴。”

　　陈小姐手顿了一下，“请谁？”

　　“家里人。”他说，“爸妈，叔伯，堂弟堂妹，还有我姑婆。所有人。”

　　“突然想开了？”她笑。

　　“不是突然。”他靠在阳台栏杆上，“昨天走出公司大楼，阳光照在脸上，我才发现，我已经很久没让他们看见我的样子了。不是照片里的，是真正在他们面前坐着、说话、吃一碗热汤面的那个我。”

　　陈小姐没再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那我来帮你。”

　　两人约在下午碰头。老夫子提前一个小时到了自家客厅，拖鞋都没换就先打开笔记本电脑。他点开金手指系统，输入一串关键词：母亲、红色偏好、忌口姜葱、喜欢热闹；父亲、血压偏高、爱吃炖菜、讨厌太吵；小侄女、六岁、爱看动画、怕黑；老姑婆、耳背、爱听老歌、坐久了腰疼……

　　系统开始分析，几分钟后弹出一份建议清单。从座位安排到背景音乐，从菜单结构到灯光亮度，全都列得明明白白。

　　陈小姐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老夫子盯着屏幕，眉头微皱，手指在触控板上来回滑动。

　　“你这是要搞科研？”她把手包挂在椅背上。

　　“差不多。”他抬头，“我在想，怎么让每个人进来都觉得‘这地方是为我准备的’。”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屏幕，“连我姑婆听粤剧都算进去了？”

　　“她年轻时候常去茶楼听戏。”老夫子说，“我翻了我妈的老相册，后面写着呢。”

　　陈小姐笑了，“你还真细心。”

　　“我不细心。”他合上电脑，“我只是欠他们一顿像样的饭。”

　　两人开始分工。老夫子负责菜单和人员名单，陈小姐管布置和采购。说到装饰风格，两人卡住了。

　　“我想用红灯笼、中国结这些。”老夫子说，“喜庆点。”

　　“好看是好看。”陈小姐摇头，“但容易显得杂乱。而且你爸那种性格，估计觉得太闹。”

　　“那你打算怎么弄？”

　　“简单点。”她掏出手机，翻出几张参考图，“深色木桌，白布餐巾，边上摆几束干花。墙上挂些手绘的家庭照片，角落放个小音响，播点轻音乐。温馨，但不浮夸。”

　　老夫子看着图，沉默几秒，“……你比我懂生活。”

　　“不是懂生活。”她笑，“是懂你怎么不懂生活。”

　　他被呛得咳嗽两声，差点呛着口水。

　　最后他们折中。保留红木餐桌和暖色灯光，加上素雅布艺和定制插画。陈小姐亲手画了几张卡通版家庭成员头像，打印出来夹在座位卡里。老夫子看到自己的q版形象戴着圆框眼镜、抱着文件夹，一脸严肃地写着“今日KpI已完成”，差点笑出眼泪。

　　“这谁画的？丑成这样！”他嘴上骂。

　　“你签授权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陈小姐得意。

　　菜单改了三遍。第一版全是硬菜，老夫子觉得够分量；第二版减了油盐，考虑老人健康；第三版加入儿童餐和素食选项，连过敏源都标了颜色。

　　“你这哪是请吃饭。”陈小姐一边核对食材清单一边说，“你是要拿餐饮管理证。”

　　“我不想出错。”他低声说，“一次就够了。”

　　陈小姐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把清单重新排了序，把甜品放在最后一栏。

　　傍晚前，所有东西基本到位。鲜花插进瓷瓶，摆放在玄关和餐厅中间；音响试播了一段轻音乐，确认没有杂音；厨房里主菜预热完成，保温盖扣好；每张椅子背后都挂着定制小礼包，里面有薄荷糖、湿巾和一张写着祝福语的手写卡片。

　　老夫子蹲在地上检查鞋柜。他把旧拖鞋全收走，换成新的棉布拖，按身高顺序排列，最高的放最外侧，最矮的小童款摆在最里面。

　　“你连拖鞋都要分类？”陈小姐站在门口。

　　“他们年纪大了，弯腰不方便。”他说，“我不想让他们找半天。”

　　她没说话，默默走过去，把一双粉色童鞋调整到更靠前的位置。

　　灯带调试完，整个客厅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打在墙上，映着手绘插画，像是给屋子镀了层柔光。

　　“你觉得怎么样？”老夫子站到她身边。

　　“很好。”她说，“不像你家，像家。”

　　他笑了笑，没答。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十二个座位，整整齐齐，每一个前面都放好了名字牌。最小的那个座位上，还贴了个笑脸贴纸。

　　“他们会来的吧？”陈小姐忽然问。

　　“一定会。”他说，“我妈说了，全家集合，一个都不能少。”

　　“你紧张吗？”

　　“有点。”他摸了摸耳朵，“上次全家吃饭，我还是项目经理候选人。现在回来，身份变了，怕他们觉得我没变。”

　　“你变了。”她看着他，“以前你总说‘我要赢’，现在你说‘我想让他们舒服’。这就是变了。”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门外传来快递员的声音。

　　“您好，加急鲜花订单，补送一束百合，请签收。”

　　老夫子开门接过花束，发现卡片上写着一行字：**“迟到的祝福，但从不缺席。”**

　　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陈小姐。

　　她耸耸肩，“我订的。你妈最爱百合。”

　　他低头看着花，花瓣洁白，茎秆笔直。

　　客厅灯光安静地亮着，餐桌上水杯倒映着天花板的光影，像藏着无数未开口的对话。

　　他把花放进空着的主位花瓶里。

　　门铃还没响，饭菜还在保温，时间停在七点零五分。

　　老夫子站在玄关，望着那排空鞋柜。

　　他说：“就等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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