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初试啼声

　　青石巷口，原本沉寂的铺面焕然一新。白墙灰瓦，木格窗棂擦拭得锃亮，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匾额，上书“玲珑阁”三字，字体清秀而不失风骨，乃是沈清弦亲手所书，请了手艺最好的匠人精心雕琢而成。匾额两侧，各悬一盏素纱灯笼，即便在白日里，也透着一股清雅静谧之气。

　　开业吉日选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招摇的幌子，只在门前摆放了两盆应景的兰草。然而，坊间关于这间神秘新铺的传闻早已通过秦姝、苏婉清等人的圈子悄然流播，加之韩管事暗中安排的人手在市井恰到好处的引导，使得“玲珑阁”尚未开门，便已引来不少好奇与探寻的目光。

　　辰时三刻，沈清弦深吸一口气，亲手卸下了门板。她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面襦裙，未施粉黛，乌发仅用一支简单的玉簪绾起，通身上下再无多余饰物，却越发衬得她气质清冽，眉目如画。她身后，站着一位韩管事荐来的、面相敦厚的中年妇人顾大娘，暂充掌柜与帮手，另有一名十三四岁、手脚麻利的小丫头杏儿。

　　铺门一开，早已等候在外的几位衣着华贵的女眷便在侍女簇拥下含笑而入，为首者正是苏婉清与李侍郎夫人。她们的出现，无疑是为“玲珑阁”做了一次无声却极有分量的宣告。

　　“沈姑娘，恭喜恭喜！”苏婉清笑着道贺，目光在店内一扫，只见店内陈设简洁雅致，靠墙是多宝格，上面错落有致地陈列着白瓷罐、青瓷瓶、竹木匣，每一件都贴着洒金笺标签。正中是一张紫檀木长案，案上摆放着试用的香露、药皂与盛在细白瓷碟里的各色香膏样品，供人试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清淡、若有若无的复合幽香，不似寻常脂粉铺子那般甜腻扑鼻，闻之令人心静。

　　“苏奶奶，李夫人，诸位夫人光临，蓬荜生辉。”沈清弦敛衽为礼，姿态从容，亲自上前为几位贵客介绍。

　　几位夫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对沈清弦之前送去的样品赞不绝口，此刻见到更多品类，更是兴致盎然。李夫人对那“雪中春信”香露爱不释手，当即订下五瓶，说要赠与娘家姐妹。另一位夫人则对“安神香囊”极感兴趣，仔细询问了其中药材，听闻有柏子仁、合欢花等，连连点头，称自己近日正好眠浅，要买上几个试试。苏婉清更是每样都选了不少，说是要送给家中长辈妯娌。

　　她们几人一带头，后面跟进来的、一些抱着观望态度的富家女眷或是小户人家的奶奶们也纷纷动了心思。顾大娘和杏儿顿时忙碌起来，取货、包装、收钱，虽初次配合，倒也还算有条不紊。沈清弦则始终守在长案旁，耐心地回答着每一位客人的询问，从香露的前中后调，到药皂适合的肤质，再到香膏的用法，她皆能娓娓道来，言语清晰，态度温和，令人信服。

　　也有那挑剔的，拿起“玉容膏”细嗅，质疑道：“这香气倒是清雅，只是不知效果比之‘玉颜堂’的珍珠膏如何？”（玉颜堂是京中老字号脂粉铺）

　　沈清弦并不争辩，只取了一小勺膏体，置于对方手背，轻声道：“夫人一试便知。此膏重在滋养润泽，而非瞬间增白，原料皆是温和的草药与花卉精华，长期使用，方见其妙。”

　　那妇人感受着手背肌肤传来的温润触感与迅速吸收后的细腻，又见沈清弦气度不凡，连永宁伯府的奶奶都如此捧场，心中疑虑便去了大半，终究也买了一盒回去。

　　一个上午，铺内人流络绎不绝，虽不至摩肩接踵，却也未曾冷场。准备的首批货品，尤其是香露与玉容膏，竟售出了七七八八。待到午后客流稍歇，沈清弦看着几乎空了一半的多宝格，以及顾大娘呈上的、装满银钱的小木匣，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成就感缓缓漫上心头。

　　初试啼声，清音已响。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口碑的发酵需要时间，稳定的客源更需要用心维护。但至少，这第一步，她走得稳健，走得漂亮。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他人、命运飘摇的沈清弦，她是“玲珑阁”的主家，是靠着自己双手与智慧，在这京城之地，挣得了一方立足之处的沈清弦。

　　她走到门口，望着巷口来来往往的行人，阳光洒在她沉静而坚定的面庞上。玲珑阁，这个寄托了她所有新生希望的名字，终于不再是纸上的蓝图，而是真真切切地，立于这青石巷口，迎来了它的第一个日出。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相信，只要秉持这份玲珑心思，稳步前行，必能在这繁华帝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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