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雏凤清声（上）

　　春深日暖，京城内外一派生机勃勃。玲珑阁南北两线的业务，如同汲取了充足养分的藤蔓，舒展枝叶，蓬勃生长。江南苏州分号顺利开业，凭借其更具地方特色的陈设与精心调制的“兰芷”、“竹露”香丸，迅速在苏州文人雅士中打开了局面，与扬州分号遥相呼应，成为玲珑阁嵌入江南市场的两颗稳固楔子。海氏商行凭借这两处分号，俨然有成为江南香料行当新贵的势头，与玲珑阁的合作愈发紧密无间。

　　京城这边，“雪拥蓝关”香的定期供奉已成惯例，王府取香之人态度愈发客气，甚至偶尔会透露一两句“王爷近日忙于政务，此香颇能凝神”之类的非正式话语。这细微的变化，让沈清弦心中更加安定，至少，她凭借独一无二的技艺，在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面前，暂时赢得了一席相对稳固的、基于价值互换的位置。

　　然而，沈清弦并未因此志得意满。她深知，商海行舟，不进则退。如今的玲珑阁，规模已非昔日阿蒙，须得有更长远的规划与更稳固的根基。

　　这一日，她将韩管事、顾大娘、宋怀瑾、赵掌柜，以及日渐能独当一面的福安、李管事，乃至研配司的秋雁、冬青，皆召集至榆林巷宅院的正厅。众人见如此阵仗，心知东家必有要事宣布，皆屏息凝神。

　　沈清弦端坐主位，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这些都是陪伴玲珑阁一路成长起来的肱骨与希望。她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诸位，玲珑阁能有今日，仰赖大家同心协力，清弦在此拜谢。”她微微颔首，众人连称不敢。

　　“然，创业不易，守成更难。如今我玲珑阁南北铺面已达五处，日后或将继续增加，往来账目、人员调配、货物周转日益繁杂，旧日章程已显掣肘。”她顿了顿，继续道，“故而，我意已决，即日起，正式设立‘总号’于榆林巷，统辖各地分号事宜。”

　　此言一出，众人精神皆是一振。设立总号，意味着玲珑阁将从一家成功的店铺，向一个更具规模的商业组织蜕变！

　　“总号之下，分设四司。”沈清弦条理清晰地阐述她的构想，“一为‘研配司’，由我亲掌，秋雁、冬青协理，专司贡品、高端定制及新品研制，乃我玲珑阁立身之本，核心技艺绝不外泄。”

　　秋雁、冬青激动地起身领命，小脸因兴奋而泛红。

　　“二为‘营缮司’，由韩总管事领衔，福安、李管事辅之，负责各地铺面选址、修葺、货品采购、仓储物流及与外部商号接洽。今后南下货品调配、与海氏商行对接，皆由此司负责。”

　　韩管事肃然应下，福安与李管事亦感责任重大，目光坚定。

　　“三为‘财计司’，由顾大娘暂领，另择熟练账房两名辅佐，负责所有铺面账目核算、银钱收支、伙计薪俸发放，每月需向总号呈报总账。”

　　顾大娘虽觉压力，却也知这是东家信任，郑重答应。

　　“四为‘人事司’，由宋先生执掌，负责伙计招募、培训、考核、奖惩，维系与各府贵客关系，处理日常纠纷等务。”

　　宋怀瑾拱手领命，他长袖善舞，于此道最为相宜。凝香馆赵掌柜则依旧负责东市铺面具体经营，向营缮司与财计司双向负责。

　　这一番架构调整，权责分明，将原本略显混沌的事务梳理得井井有条。众人听完，只觉前路豁然开朗，对玲珑阁的未来充满了更大的信心。

　　“此外，”沈清弦语气转为凝重，“树大招风，我玲珑阁日后需更加谨言慎行。各司运作，需依新订章程，凡事留有记录，以备查验。尤其是与官府、漕帮等外界往来，需把握分寸，及时禀报总号，不可擅专。”

　　她又对秋雁、冬青道：“研配司需加快对新学徒的培养，一些基础香药的配制，可在严格监督下，逐步交由他们练手。你二人之责，日后将更重于研创与质检。”

　　最后，她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玲珑阁不仅是谋利之所，亦是诸位安身立命之基。望大家各司其职，同心同德，恪尽职守。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唯有根基牢固，方能无惧风浪，行稳致远！”

　　“谨遵东家吩咐！”众人齐声应诺，声震屋瓦，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与凝聚力。

　　总号设立，架构初成，如同为玲珑阁这艘日益庞大的航船，安装了更精密的罗盘与更坚固的龙骨。众人领命而去，各司其职，效率竟比往日又高了几分。

　　沈清弦独坐厅中，看着空荡下来的正厅，心中亦是豪情涌动。从西市那间小小的铺面，到如今横跨南北、初具规模的总号，其中艰辛，唯有自知。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雏凤清声，其音虽稚，已透云霄。

　　她缓步走出正厅，来到庭院之中。春日暖阳洒满全身，庭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簇簇团团，明艳照人。她伸手轻抚那娇嫩的花瓣，唇角微扬。

　　然而，在这片大好的春光之下，那枚玄铁令牌的阴影，以及韩管事回报的关于“影”字组织杳无音信的探查结果，依旧如同细微的冰刺，潜伏在心底深处。

　　她知道，真正的风浪，或许还在后头。但如今的她，已非孤身一人，她的身后，是初具雏形的商业版图，是一支正在成长的团队。

　　雏凤清声，终将响彻九霄。而她也必将带领着玲珑阁，在这波澜壮阔的时代里，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她抬头，望向湛蓝如洗的天空，目光坚定而悠远。前路漫漫，吾辈当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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