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盛宴酬酢

　　猩唇、豹胎、熊掌、驼峰、鹿炙、鲤尾、酥酪蝉……极尽奢华之能事。

　　侍女们身着统一服饰，手捧金盘玉碗，如穿花蝴蝶般殷勤地在席间穿梭布菜、斟酒。

　　美酒的醇香与菜肴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厅堂，诱人食欲大动。

　　宇文成都作为新郎官，成为了宴席绝对的中心。

　　他周旋于宾客之间，杯盏交错，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敬酒和祝福。

　　军中同僚最为豪迈奔放，以贺若弼、韩擒虎等一众悍将为代表，他们大多虽身着礼服仍难掩彪悍之气，纷纷举着硕大的海碗上前围住他。

　　“大将军！俺老贺是个粗人，别的话没有！这碗酒，你必须干了！祝你和夫人鸾凤和鸣，早生贵子，生他十个八个胖小子，将来都跟我老贺上阵杀敌！哈哈！”

　　贺若弼声若洪钟，拍着宇文成都的肩膀，将海碗塞到他手里。

　　韩擒虎也大笑着举碗：“成都！往日你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酒量也是千杯不醉！今日这喜庆日子，来，满饮此碗！”

　　其他将领也纷纷起哄：“喝！喝！大将军快喝！”

　　宇文成都虽酒量极豪，但架不住人数众多且热情如火，他来者不拒，接过海碗，仰头便一饮而尽，引来一片叫好声。

　　几碗烈酒下肚，他冷峻的眉眼染上了一层薄红，在酒意和浓烈喜气的熏染下，更添了几分平日罕见的飞扬不羁的神采，笑声也变得格外爽朗开阔。

　　文官集团则相对含蓄文雅，但敬酒辞令更是精巧，寓意深远。

　　高颎举着白玉酒杯，言辞恳切：“成都，今日良辰美景，佳偶天成。愿汝夫妇二人，如琴瑟之和鸣，如日月之同辉，永谐静好，共挽鹿车。”

　　杨素则手持金杯，笑容意味深长：“大将军今日大喜，纳吉征祥，实乃我朝一大盛事。此等良缘，必能安邦定国，福泽绵长。来，满饮此杯，共贺良辰！”

　　其他文官也纷纷附和，引经据典，妙语连珠。

　　而全场最瞩目、将气氛推向顶峰的，无疑是太子杨广。

　　他兴致极高，显然心情极佳，在众人的簇拥下，亲自举着金杯，走到厅堂中央，朗声向所有宾客宣告——

　　“诸位！请满饮此杯！”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起身举杯。

　　“今日，乃我大隋之柱石、国之干城、骠骑大将军宇文成都大喜之日！”

　　“成都不仅是我大隋的股肱重臣，更是孤之挚友臂膀！此等天赐良缘，佳人匹英雄，实乃朝廷之喜，江山之幸！孤心甚慰！”

　　他话语铿锵有力，目光扫视全场，自带储君威仪。

　　“愿大将军夫妇二人，永结同心，琴瑟和鸣！亦愿此等良缘，佑我大隋江山，永固昌盛！来，诸卿，与孤同饮，共贺此良辰美景！”

　　他巧妙地将一场个人婚礼的喜庆提升至家国层面，既彰显了对宇文成都的极度倚重与荣宠，也昭示了自身的格局。

　　话音刚落，满堂轰然叫好，纷纷高举酒杯，齐声应和：“愿大将军夫妇永结同心！愿大隋江山永固昌盛！”

　　声浪震天，气氛瞬间被点燃至最狂热的状态。

　　这场婚礼，早已超越了个人的喜庆，更成为一次彰显宇文成都无上权势地位、以及东宫对其毫不掩饰的拉拢与联盟的政治庆典。

　　宇文化及作为父亲，自然也需四处应酬，接受各方祝贺。

　　他脸上挂着得体甚至略显夸张的笑容，与同僚们周旋寒暄，推杯换盏。

　　只是目光偶尔掠过被太子和重臣们簇拥着、风光无限、笑容畅快的儿子时，会流露出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

　　那是对宇文家权势如日中天的欣慰，是对儿子彻底脱离掌控的失落，是对新妇那“低微”出身却获此极致荣宠的隐隐不快，种种情绪交织，最终都化入杯中酒，一饮而尽。

　　宇文老夫人则被一众女眷和诰命夫人们围着，听着各种“老夫人好福气”、“大将军真是人中龙凤”、“新夫人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之类的恭维话。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红光，时不时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去看看新娘子那边可缺什么少什么，让人精心伺候着！”

　　宴席从傍晚一直持续到亥时，华灯初上。

　　将军府内数百盏华丽的灯笼、烛台一齐点亮，更是将府邸映照得如同白昼，璀璨非凡，流光溢彩。

　　宾客们大多酒足饭饱，欢声笑语渐歇，开始陆续起身告辞。

　　宇文成都虽微有醺意，步履却依旧沉稳，眼神清明，保持着大将的非凡风度和主人家的周到礼仪。

　　他亲自将太子杨广和太子妃萧氏送至府门外那奢华的车驾前。

　　杨广临上车前，转身再次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笑道，语气亲昵而带着调侃——

　　“成都，送至此处便可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快些去陪新夫人吧，莫让她等急了。”

　　言语中满是男人之间的默契与祝福。

　　宇文成都含笑拱手，恭敬却不失气度：“恭送殿下，殿下与太子妃今日亲临，厚赐重礼，成都感激不尽，铭记于心。”

　　随后，他又一一送别高颎、杨素、贺若弼、韩擒虎等重臣将领。

　　“高大人慢走，今日多谢赏光。”

　　“杨尚书，今日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贺将军、韩将军，今日喝得痛快，改日军中再聚！”

　　他礼仪周到，言辞得体，与每一位重要宾客都寒暄数句，亲自看着他们登车离去，毫不怠慢。

　　直至最后一位宾客的车驾消失在街道尽头，喧闹沸腾了一整日的将军府，才仿佛骤然卸下力来，渐渐归于宁静。

　　只剩下府内众多仆从们开始轻手轻脚却又高效地收拾宴席残局的细微声响——杯盘碰撞声、轻轻的脚步声、扫地的沙沙声……

　　宇文成都独自站在府门前，颀长的身影被门前巨大的灯笼拉得很长。

　　他望着远处天际的一轮圆月和疏朗星子，深深吸了一口清冷而带着喜庆余温、淡淡硝烟味和酒菜香气的空气，仿佛将这一日的喧嚣与繁华都纳入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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