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合奏掩护

　　前世她听说过，这是前朝中兴之主倾毕生之力所着的奇阵要诀，据说涉及一些极其隐秘的用兵之法甚至是……地脉之力的运用！

　　失传已久！太子竟然找到了它的残篇？还如此大方地让宇文成都参阅，他究竟想做什么？

　　是单纯的信任？还是更深层、更危险的试探？

　　宇文成都端着茶杯的手纹丝不动，面上依旧淡漠，仿佛只是在听一件寻常小事。

　　但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快、极其细微的探究光影。

　　前朝遗篇？还是与奇阵有关的孤本……

　　他沉默片刻，缓缓放下茶杯，指节在光滑硬木的桌面上轻轻叩击了一下，发出沉稳的轻响。

　　他没有立即回应腰牌之事，反而话锋一转，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威压——

　　“殿下厚爱，成都感铭于心。只是，”他抬眸，目光如实质般再次落在谢怀瑾脸上，仿佛随意问道：“谢侍读今日来府，只为送此一牌？”

　　这问题看似随意，实则如同锐利的尖刀。

　　宇文成都的目光看似落在谢怀瑾脸上，余光却如同无形的钩锁，紧紧捕捉着角落杨雪霁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细微反应。

　　花园中的那一幕，那卸下重担般的温和笑容，那句“能无惧风雨，便是最大的自在”……

　　这一幕幕，都在此刻汇聚成一个沉甸甸的疑虑。

　　谢怀瑾笑容不变，眼中清明坦荡：“自然不止，亦有其他事。”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反而显得更无隐藏。

　　“怀瑾此来，一为送令牌，并探问大将军与夫人安康，”谢怀瑾开门见山，笑容真挚，“二则，实是代太子殿下，向大将军转达倾慕相惜之意。”

　　他语调平和恳切，目光坦荡地迎上宇文成都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毫不退缩。

　　宇文成都面色不变，只淡淡道：“太子殿下厚爱，成都愧不敢当。”

　　谢怀瑾摇头笑道：“大将军过谦了，殿下常说，当今天下，能文能武、忠勇无双如成都兄者，实乃国之柱石，社稷之幸。殿下深知大将军不易，前有猎苑风波劳心劳力，后……”

　　他话语微顿，极其自然地瞥了一眼旁边垂首静坐的杨雪霁，仿佛只是随意带过家事，又像蕴含深意，“后有府宅琐事烦扰。殿下对身为兄长的担当与不易，感同身受，更添敬重。”

　　这话表面是安抚体谅，内里却在无形中将宇文成都置于“国事家事皆操劳”的孤臣境地，暗示其困境太子皆知，可依靠。

　　杨雪霁心头微凛，好高明的拉拢与共情话术。她垂在袖中的指尖悄然收紧，面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殿下之意，”谢怀瑾继续道，声音温煦如春泉，“值此多事之秋，当同心戮力，方为社稷之本。无论何事，太子府大门，永远为大将军敞开，愿为大将军解忧，共襄大业。”

　　他姿态放得很低，言辞恳切，那份“共襄大业”的期许更是将宇文成都抬到了太子股肱的高度。

　　宇文成都端起允执奉上的云顶雪芽，茶汤清碧，香气氤氲。他眼帘微垂，看着杯中沉浮的嫩叶，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殿下盛情，成都心领。为臣者，忠君爱国，本分而已。猎苑一案，自当追查到底，不负陛下与朝廷重托。家宅……不过是些微末小事，无需殿下挂怀。”

　　他既未明确靠拢，也未拒绝，滴水不漏，将“忠君爱国”置于首位，巧妙地将太子抛出的橄榄枝化于无形，更强调了自身职责的“公正”立场。

　　谢怀瑾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微妙的赞赏与了然，笑容愈发温和。

　　眼前的宇文成都，果然如太子所言，心性坚忍，深不可测。

　　但他此行，自然不会止步于此。

　　“大将军高义，怀瑾钦佩。”

　　谢怀瑾微微颔首，随即话锋极其自然地一转，如同闲话家常般，目光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与担忧，再次落向了杨雪霁——

　　“说起烦忧……前日南市惊扰夫人一事，怀瑾事后想起来，心中着实难安。幸好夫人无恙，否则怀瑾罪过大了。只是……听闻夫人当时似是在寻一味罕见的药材？”

　　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关怀顺带一问，“名为‘寒骨草根’？此物药性甚偏，多作止血化瘀的辅引，但也听闻药性峻烈，稍有不慎极易相克。夫人寻此物是……”

　　他的目光温和地锁定杨雪霁，带着纯粹的关切与一点医者仁心的探询。

　　“寒骨草根”四字一出，杨雪霁的心脏骤然一缩，掌心瞬间浸出冷汗！

　　果然来了，他竟真的查到了，还当众点破！

　　巨大危机感如同寒潮般席卷而来，她放在膝上的手几乎下意识地要掐入掌心。

　　谢怀瑾究竟是纯粹关心？还是在试探什么事情？或是……别有用意……

　　电光火石间，杨雪霁看了看宇文成都，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想起那日后来宇文成都问起她去南市遇到麻烦之事，今日又听到谢怀瑾问询，他也没有表现出意外，想必早就知道她问了什么。

　　他那无数不在的耳目，让她没有任何秘密。

　　“我寻此药，是为了夫君。”杨雪霁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看向宇文成都，似乎有求助的意味。

　　至于为何为了夫君，只能交由宇文成都来回答了。

　　第一次听到“夫君”这个称呼，宇文成都愣了片刻，神经绷紧了几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嗯，夫人寻此药，是为了我。”

　　宇文成都平静无波的声音如同磐石般沉稳响起，他自然不会选择拆穿她。

　　询问此药一事非同小可，关系到背后的秘密，不能让谢怀瑾发现异常，宇文成都亦不会让杨雪霁置身危险。

　　他放下茶盏，发出清脆一响，深邃的目光同样落在杨雪霁身上，眼神沉静中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实质的安抚力量。

　　他的话语毫无滞涩，仿佛这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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