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冷言示威

　　林姨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逞的暗芒，口中却劝道：“成璎，千万别气坏身子……你是金尊玉贵，那杨氏不配你动气，由她去便是……”

　　这激将法立刻奏效！

　　“由她去？！哼！我宇文成璎还没怕过谁！”

　　宇文成璎冷哼一声，带着林姨娘和身后几个同样气焰嚣张的丫鬟，气势汹汹地直奔昭雪院。

　　昭雪院中，杨雪霁正坐在院中一张藤编软椅上，面前小几上摊着一卷前朝古书。

　　她姿态娴雅沉静，指尖偶尔轻轻划过书页，阳光落在她身上，给她清冷自持的侧颜镀上一层浅金。

　　听到门口骤然响起的纷杂脚步声和刻意未让人通报的喧哗，她并未抬头，只是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眸光依旧落在书页上。

　　院门被猛地推开，宇文成璎一身张扬的红衣率先闯入，目光如炬，直直扫向杨雪霁。

　　当她看清杨雪霁的脸时，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确实有几分令人惊艳的清丽脱俗，但看到对方那身素净却难掩大家气度的装扮和那份旁若无人的沉静，心头那股被挑战权威的恼怒更炽！

　　“你就是杨氏？”宇文成璎站定在院中几步开外，下巴微扬，声音清脆，带着刻意压制的冰冷和不屑。

　　杨雪霁这才缓缓抬眸，视线与宇文成璎的对上。

　　那双眼睛，并非宇文成璎想象中媚眼如丝、妖娆惑人，反而清澈幽深，如同古井，平静无波，却又隐隐透着一种阅尽千帆的沉静和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杨雪霁的目光平静地在宇文成璎那张明艳含怒的脸上滑过，又扫了一眼其身后的林姨娘和几个仆妇，心下了然。

　　这大概就是满院都在说的，刚回府的宇文成璎。

　　她并未立刻起身，只是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浅的弧度，那并非讥讽，更像是一种了然一切的从容。

　　她放下书卷，动作舒缓地站起身，声音平和悦耳：“正是，成璎小姐远道归来，一路风尘辛苦了。”

　　落落大方，无懈可击。

　　宇文成璎被这份出乎意料的平静噎了一下。

　　对方的反应太平淡了，没有惊慌失措，没有谄媚讨好，更没有想象中的嚣张！

　　这份淡定从容，反衬得她风风火火闯进来的行为有些……掉价？

　　“哼！少假惺惺！”宇文成璎被激起了火气，声音拔高，带着少女的尖刻，“我问你！我二哥的伤，是不是因你而起？是不是你挑唆我大哥，让他出手伤了自家兄弟？”

　　林姨娘立刻在后面帮腔，声音带着哭腔：“成璎，你说的没错啊！你二哥他……”

　　“林姨娘，”杨雪霁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清冷，目光转向她，“成璎小姐在问我。”

　　她只用了一个眼神，一个停顿，便将林姨娘想插话煽动的意图轻轻弹了回去，也将主导权无形地抓在了自己手中。

　　林姨娘呼吸一窒，在她那平静却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后面的话竟卡在了喉咙里。

　　杨雪霁重新看向宇文成璎，脸上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悲悯般的笑意，语调依旧平和，却字字清晰——

　　“成璎小姐刚归府，乍闻兄弟争端，心忧手足，情有可原。然而世事如棋，仅凭一面之词，尤其……”

　　她目光若有若无地再次扫过林姨娘，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旁人口舌，未必尽实。”

　　她微微上前半步，姿态娴雅，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仪——

　　“当夜府门之事，夫君在场，侍卫亲兵众多。是非曲直，府规戒律，自有夫君秉公裁决。妾身为侧室，恪守本分，唯知谨遵夫君意思与府中规矩行事。‘挑唆’二字，妾身受不起。”

　　杨雪霁到底曾经贵为公主，即便潜伏在丞相府中，也不是能随便让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还是第一次称呼宇文成都为夫君，很清晰地点明了她的身份。在人前，她也总要立个威风，不能随便谁想来欺负她就都来。

　　只是，这狐假虎威的称呼若是让宇文成都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至于伤从何来，律由何出，成璎小姐与其在此质问妾身，何不亲自去问一问你的大哥宇文成都？他是大将军，亦是令二哥的亲兄长，所知所解，当远胜于听些不知根底的风言风语。”

　　这番话，从容不迫，绵里藏针！

　　点明宇文成璎偏听偏信，冲动行事。又直指林姨娘乃是不可信的“旁人口舌”，暗示宇文成璎被利用。

　　最后，抬出宇文成都这尊“真神”，将问题直接抛给宇文成璎不敢或不愿直接面对的权威。

　　杨雪霁演宇文成都侧室以来的这段日子，一直演的很好，在人前，她一直摆正自身位置：恪守本分，谨遵府规。

　　一番话，明里暗里说宇文成璎此刻的行为才是不守规矩

　　杨雪霁那双清澈而略显沧桑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宇文成璎，仿佛在无声地说——你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这些事，你根本不懂。去问你真正能问的人吧，别在这里浪费口舌。

　　宇文成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从小被宠到大，何曾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却又句句戳在痛处地教训过？

　　对方没有恶语相向，更没有撒泼，只是用那副洞悉一切的神情和看似礼貌却极其犀利的话语，把她那点自以为是的“威风”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

　　尤其那句“何不亲自去问一问你的大哥宇文成都”，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那被宠得虚妄的骄纵心里深处。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反驳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那份从小被娇惯出来的刁蛮在杨雪霁这份沉静从容的智慧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你……你！好一张利嘴！” 宇文成璎憋了半天，只挤出这一句，已是气结，脸上又窘又怒。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难堪！想发作，又觉得再争执更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林姨娘见势不妙，想再煽风点火：“成璎，你看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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