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夫人支配

　　此刻的雷霆处置与不动声色的后招，正是一个男人对家宅安宁的掌控，更是对那唯一被放在心头、不愿其沾染半分尘埃的女子，最深沉最霸道的担当与守护。

　　允诺刚躬身准备领命退下，去处置张阿福和执行那个震动丞相府的任务，忽然又想起一事，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恭敬与征询的神色，补充道——

　　“将军，还有一事。早朝后，陛下遣了宣旨的内官追到府门外，赏下了许多东西。府中人不敢擅专，让属下一并带了口信来。”

　　他声音不大，确保点将台上只有宇文成都能听清。

　　宇文成都刚挥下令旗变换了另一个阵型，闻言，目光依旧紧盯着台下森然移动的军阵，只是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允诺飞快地报出清单，显然记性极好——

　　“有整箱的金瓜子、南洋贡上来的夜明珠一斛、赤金累丝嵌宝石的凤冠霞帔一套、东珠十二颗、各色上等绸缎二十匹……这些都是些寻常赏赐。”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不过，还有几样颇为打眼：一是可打造顶级甲胄的玄铁百炼精钢二十方，二是南海紫檀木心两块，圣意是特为将军制作精美冠饰。”

　　“最贵重的当属一匹完整的‘雪山飞狐腋下银毫皮’，又称‘风毛’，御寒极佳，轻盈异常，价比万金，说是……内务府专程为陛下采办，只此一匹，陛下特赐将军做冬氅御寒所用。”

　　清单报完，允诺垂首等待指示。

　　台下军阵喊杀震天，点将台上却只有旗风猎猎。

　　宇文成都沉默了一息，他挺拔的身姿没有一丝动摇，令旗稳稳地指向下一轮攻击阵列的变换方向。

　　寒风卷动他的玄色披风，那深邃如同寒星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听到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而是一纸寻常军报。

　　然而，他的声音却在下一个指令发出的间隙，清晰而平稳地响起，没有丝毫犹豫——

　　“珠宝、绸缎、那套凤冠霞帔、还有那些金瓜子和夜明珠，全部送入辰渊院库房。告诉夫人，府内用度若有短缺，或她自己想添置些衣物首饰，从其中支取即可。”

　　他将所有供女子用度的珍宝，毫不犹豫地划归给了杨雪霁，如同分配一批军需物资那般自然。

　　允诺心中了然，没有丝毫意外：“是！”

　　辰渊院那位在将军心中的分量，早已不言而喻。

　　接着，他提到了最特殊的那几个：“那百炼精钢，紫檀木心和……‘雪山飞狐’皮呢？”

　　宇文成都的眉峰似乎极轻微地挑了一下，最后落在允诺脸上，声音依旧平淡：“百炼精钢和紫檀木心……让府库暂时收着。”

　　他并未说做什么用，或许暂时并无打算。

　　但提到那匹价值连城、连皇帝都视若珍宝的“雪山飞狐”皮时，宇文成都的语气有了极其微妙的、不同寻常的变化——

　　“那皮子，”他仿佛在斟酌一个确切的指令，语速甚至放慢了些许，“听说很是轻软，辰渊院那边……”

　　他没有说完‘辰渊院那边’如何，直接下令，“去找手艺最好的师傅，依足尺寸，给夫人另做一件暖和厚实的氅衣。风大天寒，寻常的斗篷……挡不住。”

　　他依然没有提杨雪霁的名字，用的是指向性极其明确的“夫人”。

　　语气像是在下达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但话语的内容——“依足尺寸”、“暖和厚实”——却透出一种与铁血将军人设截然不同的、近乎笨拙的关怀。

　　他似乎觉得只加一个“厚实”还不够强调其御寒本质，又补了一句“风大天寒”的原因。

　　那句“寻常的斗篷挡不住”，更像是对昨夜亲眼目睹她蜷缩在冰冷床沿画面的某种……无声回应？

　　允诺微微低着头，心中震撼，脸上却不敢泄露分毫。

　　将军竟要将御赐、甚至皇帝都舍不得用的顶级御寒之物，送给夫人做氅衣？

　　这是何等的偏宠！

　　他立刻躬身，声音愈发恭敬：“是！属下亲自去办！定请最好的师傅，为夫人……量身裁制，务必精工细作，御寒周全！”

　　宇文成都没再回应这个细节。

　　他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军务补充，目光再次完全投注到演武场上。

　　令旗再挥，一个新的复杂攻击阵型瞬间发动，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吼声，铁甲铿锵，杀气凛然。

　　允诺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无比清晰——

　　带着雷霆般的命令回府震慑宵小，带着如山岳般沉重的信任去追查幕后黑手。

　　还要带着那比“雪山飞狐”绒毛更加柔暖无声的安排……为夫人送去寒冬里的庇护。

　　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下点将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宇文成都立在万军阵前，玄甲在烈日下反射着冷光。

　　没有人知道，这位令敌人闻风丧胆、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将军，在方才那短暂的片刻，心中想的，只是一件尚未成型的、能替那人遮挡风寒的大氅。

　　铁血冰寒的表象之下，那一点不为人知的、唯一的柔软与温度，全部系于辰渊院中那个或许正在熟睡的身影。

　　那匹珍贵的“雪山飞狐”皮，即将承载的不再是帝王的荣宠，而是一位冷酷将军沉甸甸的、笨拙却炽热的，无声守护。

　　辰渊院，内室——

　　窗外日头已近三竿。

　　杨雪霁刚由樱时伺候着梳洗完毕，换上一件月白色银线滚边的家常襦裙，坐在窗边的小几前，对着几碟精致却略显清淡的小菜，正准备用些迟来的早膳。

　　一夜惊心动魄的守护和情愫的剧烈冲撞，让她的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影，神色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但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却沉淀着一种经历风暴后的静谧，以及一丝自己都尚未完全理清的迷茫。

　　允诺在侍女通报后被引了进来。

　　“允诺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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